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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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路出村,远望便见无垠旷野……
徐老伯怒气冲天赶在前面,更生和丽萍却不忘抬着那个盛装冥币的箩筐走,因此拖沓背后。
很快,当这一家仨口赶到赣江堤足,眼前的景像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
原来就在东郭窑场附近,有一队人马正如蚂蚁搬家,开始侵蚀着巍峨的赣江大堤。有一段赣江圩堤已经被挖出了许多窟窿。而那里的许多坟墓也是劫数难逃,统统地都被铲平了。其中有一座依附堤足且长出一片青青嫩草的坟墩,更是被掘开一个坑,已经露出寿木来了。而这墩坟,便是更生母亲的墓。
徐老伯目睹惨状早已气昏了头,冲上去就要与人拼命。他推开了一个仍在坟墩边铲土的工人,又紧追几步掀翻了一辆正运土上路的独轮小推车。可是他仍不解恨。
徐老伯喊道:“天啦,这是谁作的孽啊,竟然将一墩多么完好的坟墓掘挖得像开了花,这种状况惨不忍睹啊!有道是‘被人掘坟,上世有冤’,可说我这辈子是老老实实做人,也没得罪谁呀!若是上辈子得罪了谁,有冤有仇也冲我来呀,何必是报在死人身上呢!”
随后赶来的更生也目睹了这里的惨状,也几乎冷静不下来。
他不由怒喝道:“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干嘛要掘开我母亲的坟墩?”
众工人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东郭窑场为了搞生产,因出现了土方上的空缺,才决定派出这班人马来到赣江堤足下取土,而你家这墩坟墓正好埋在堤足,免不了便被掘开。”
徐老伯不听解释,继续骂道:“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掘开我老伴的坟墓,此仇不共戴天!你们且说,这是谁的主张?我知道你们也是伙计、工人,但领头的人呢?有种的请他站出来讲话,我凭了这把老骨头碎也要跟他论个道理!”
确实那些工人不过是受工作差遣而来,没人愿伸头与徐老伯对质。恰在这时,黄镖作为主要当事人竟来到现场,他原就在不远处指挥工人们挖堤足,闻讯转身便来到这边。他且表现得大智大勇,挺身挡在徐老伯面前。
黄镖叫道:“哎,什么事情,请冲我来。”
徐老伯说:“什么事情?是谁主张掘我家老伴的坟,我与你前世有冤,后世有仇吗?”
黄镖说:“这倒没有,谁能与你有冤仇呢。但这仍是我的主张,我们这样做却是在公事公办哟。”
望着黄镖那种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样子,徐老伯又一次气上心头,冲过去就要与他打斗拼命。幸被更生等劝住。
更生说:“且听他把话说完。——喂,黄镖,这么说你挖我母亲的坟墩,还挖出理由来了?好一个公事公办,愿听其详!”
黄镖说:“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让我一谈就懂。现在洪城大市场的兴起辐射桃花乡镇,由此使得桃花辖区每一块土地都贵如珍宝,都可化作人民币,而你家却在这里占地筑坟造墓,岂不是让死人来跟活人争土地吗?然而目前更兼我窑场紧缺土地搞生产,到底是活人强过死人,因此便来掘墓了。这是原因之一。再者从另一方面讲,因为桃花镇在搞开发建设,桃花镇和月池村都将划入城区规划,必须搞环境美化,而若到处还见这零零落落的坟墩墓窟,岂不是大煞风景!如此看来,我们动用劳力铲除它,也算为了美化环境出力流汗吧!”
更生驳斥道:“你这话看似有些逻辑,如果是国家政策,而且切合群众利益和社会公德,我们自当俯首听命!但只怕你却歪曲事实真相,恣意为自己的求财目的找籍口啊!我再问一句,如果死人不可与活人争土地,那为何又有人强占国家田地,兴修什么陵园公墓呢?”
黄镖嗤鼻冷笑说:“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也不归我们管。但既提起陵园公墓的事,我更加对你有理由了,当初你家母亲过世,本应去陵园内购地筑坟的嘛,虽然花点钱,可也图风水好。偏偏你家饥不择食,硬是将死人葬在这赣堤足下,如今被我们掘开了,也是自作自受。有此众多理由,量你也无言可辩吧!”
更生气得叫道:“天啦,你可真会强词夺理,颠倒是非啊!既然你畏强凌弱,管不了陵园的事,而政府难道也管不了那些陵园非法占地,并强行向殡葬的人漫天要价吗?——殊不知当初我家就因为没有钱入陵园买地葬母亲,才被迫迁葬在这赣堤足下的啊!然而现在这里又不允许安葬,那我们穷人岂不真正到了死无葬身之地吗?”
更生不胜悲戚,这时更觉手中瘫乏无力,竟让原提着的箩筐跌落地下。适逢一阵秋风吹来,早将那满箩筐的冥府通币吹得遍地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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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眼下有个不争的事实,就是黄镖带人来掘墓,为公为私还都有理由,这可也又牵扯到一个人死之后的殡葬问题,看来这个问题还比任何时候都复杂。
以前穷人可能愁活艰难,临到一死却简直,随便找个地掘个坑就能掩埋了。而今这样却不行。现在人死后先要缴大笔的钱送殡仪馆火化,然后买瓦罐盛骨灰,直至葬入地下。这可条条项项都要费用,而且价值不菲,一般穷人是倾家荡产也未必承受得起了。
当初更生母亲病逝,为了省钱,只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只买了一副棺椁殓尸,也没钱买地进陵园,才将她葬到了赣堤足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可谁知,如今这儿又出事了。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