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在众人沉默的咀嚼声中缓慢进行着,席间长老们到每一桌都敬了酒,十九位长老分别从神坛方下排开始对宾客致谢,敬到小呆这一桌的时候,小呆早就已经装成捡筷子,滑到桌底去藏了起来。
因为不管是哪一位长老来到这里,都一定会认出他来,他是戴家长老的长孙,平日里戴长老去哪家走动,基本都是要带着这个小孙子的,可见戴长老有多么看重他,而那些长老也因此都认得他。
这时候长老们来敬酒,如果他不躲起来,肯定要被立刻揪到爷爷身边,他虽然也有好多天没有见到爷爷,心中当然是想念爷爷的,可他几乎可以想象,如果爷爷在这里发现自己,绝不会让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家里面的父母奶奶他们一定都急着见他,而他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这样东道下一步行动他看不到的话,只能算是遗憾,万一需要他站出来证明信物的真伪,他也就不能做得到了。
等敬酒的长老过去,小呆才从酒桌底下钻了出来,小眼睛贼溜溜扫了一圈场中的长老们,发现他们都在继续向前敬酒,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继续埋头在桌上继续大吃大喝。
夏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看那位长老爷爷眼神也不太好了,哪里能看得见你这个小不点。”
小呆的表情却十分严肃,他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可不要小看我们镇子里的长老们,他们的年纪是不小了,眼神有时候也确实不好,不过我们族人分辨同类更多的时候是靠鼻子……”
小呆没有说完,夏却停住了正在往前伸的筷子,为了避免别人怀疑,她只停顿了半秒,筷子又继续向前伸出去,作势想要去夹菜,可竟然发现筷子正对的那盘菜并不是自己平时吃得下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纠结。
东道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筷子一伸,将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的碗里,然后风度翩翩对她说:“你肠胃不好,别吃那个了,还是多吃点这个吧。”
“哦,谢谢。”
夏的眼里溢满了感动,刚刚她要碰到那盘菜,才刚听说是用生血浸泡的活山虫,吃活体动物在鬼风族中并不能算是稀奇事,尤其在各种各样的宴会中,周边一些山中的软硬壳虫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下酒菜。
这对镇外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毕竟镇外的人,就算有的也会吃虫子,那也不会不经处理便拿来吃,而是要经过一系列油炸烹调加工后才会放进嘴里。
夏基本是连吃这种熟虫也不会做得到那种人,东道看见她那种表情,就知道要是她真的为了不暴露身份,把那活虫放进自己嘴里,那么今晚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再吃了。
小呆看见东道这样贴心的举动,不由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东哥哥,你对夏姐姐真好。”
同桌的一个和小呆年轻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听他这么说,隔着桌子问他:“对了,小呆,你表哥我都认识,这个大哥哥我怎么就没有见过啊!”
这个小孩乳名叫泥鳅,平时就是个多话好事的小鬼头,和小呆同龄,又是和小呆在田间地头一起从开裆裤开始就玩到现在的发小,两人有什么事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次好几天没见小呆,他本来可想念得紧。
没想到居然会在风花酒宴上遇到小呆,小呆还自称带了他远房来的表哥表姐为言老送最后一程,他便拉着小呆一起进了会场之中。
只不过入座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呆被那两个生面孔夹在中间,他一直没能和小呆交头接耳,总感觉哪里不舒服,这下终于找到由头问小呆话了,暗地里才悄悄吐出一口闷气。
小呆不太懂他的想法,见他这么问,生怕被识穿东道和夏的身份,猜测着泥鳅一定又是好事的毛病发作了,而并非有什么过人的眼力,所以只是嘻嘻一笑,对泥鳅说:“我家亲戚多了去了,难道你每个都见过不成?”
泥鳅的眼睛比小呆还小,这个时候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几乎就连成了一条直线:“你少唬我,这大哥哥我没有什么印象倒是不奇怪,大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也从来没有什么印象。”
泥鳅一番话,说得同座的几个大人终于也好像开始注意到夏了,夏这时候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的虽然普普通通,看不出艳丽之色来,但她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带动五官气质也显得格外突出,也惹得圆桌对面的两个小伙子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当然了,因为她是我未婚妻啊。”
东道看见那两个小伙子打量夏的目光,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可是他又不能多生事端,只好这样说,让那两个青年小伙唯有对望一眼,继续闷头吃起菜来。
满桌的人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疑问,小呆和夏同时惊讶地看着东道,他却只是朝他们笑了笑:“难道不是吗?夏妹。”
全程都是靠着源力飞行到这风镇来,夏多少是有些累的,不过她还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直到现在听到东道的“夏妹”两个字,她觉得胸口忽然涌起一阵恶心。
这并不是在于,该两个是谁叫出口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这两个字本身,使得她觉得无比肉麻,就算在本家里,兄长们都没有这么称呼她的,乍一听到这样恶心的称呼,她真想当场将隔夜的兔肉也吐出来。
不过,眼下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