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黢黑眼眸微沉,嘴唇紧抿,凝望她片刻,才慢慢开口:“那日我引开追杀的刺客,后来被击落山崖。我九死一生,被山里一个猎户捡了一条命。可是因为我落下山崖的时候,碰到了头,所以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来自何处。”
“直到数日前,我想起了一切,于是告别猎户,只身前来寻你。”他顿了顿,眼神陡然一变,变得恨意滔天,“只是我万没想到,回来后会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拂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爹与娘亲还尸骨未寒,你怎么能够这样不孝?”
柳拂一下怔住,她不明白柳蔚为何突然会这么说。
什么叫她不孝?
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柳蔚突然这般愤怒,而且这件事还与爹与娘亲的死有关。
“哥,你此话何意?为何拂儿听不懂。”她茫然地问,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
双肩猛然剧痛,柳拂不可抑制皱紧好看的眉,耳边柳蔚语气激越道:“拂儿,你知不知道爹与娘亲的死,乃是萧天逸所为。他杀了我们的父母,你却嫁他为妻,此等不忠不孝之事,你怎能做出!”
“什么?你说什么?”无异于九天落下一道惊雷,一下狠狠劈在她头顶。柳拂傻傻盯着柳蔚,突然觉得一下不能理解他的话了。
“我说什么,我说萧天逸是我们杀父弑母的仇人,而你却认贼作父!”柳蔚双手更加用力,柳拂毫不怀疑再过一会儿,她的肩胛骨就会被生生捏碎。
她理解了柳蔚的意思,可她觉得不可置信。所以她摇头,讷讷地问:“为什么?哥你为什么这儿说?萧天逸他为什么要杀爹和娘亲……”
爹是镇远大将军,他们一家镇守边关数十年,萧天逸一名燕京成长的皇子,能与他们柳家有什么仇怨呢?
又是什么仇怨,要恨到杀了他们全家?
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日惊魂,刺客们心狠手辣,将爹哥以命相搏,她根本活不到回来燕京……
萧天逸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柳蔚咬牙冷笑,“就为了爹手中的兵符,为了那枚兵符,萧天逸就能够丧心病狂对我们柳家赶尽杀绝!现在你明白了吗?”望着眼前双目赤红,满面恨意的男子,她突然觉得好陌生。
所以,她摇头,眼前有点迷乱:“不会的,天逸不会那么做的。他不会为了区区兵符,就对我们柳家赶尽杀绝的。”
“拂儿你醒醒吧!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萧天逸是皇子,有了兵符就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
有了兵符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手握边关三十万大军,意味着有了能够与燕京三十万御林军抗衡的实力,意味着有了能够夺嫡的能力。
萧天逸是谁,他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是最有实力登上大宝的皇子之一,除了他以外,最有实力的乃皇后之子,离王萧天昀。
一瞬间,柳拂觉得心里似乎破了一个洞,无数冷锋往里面嗖嗖地刮,让她一下从头冷到脚,冻得她连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好冷,好痛……
柳蔚看到柳拂面白如纸的脸色,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上力道,“拂儿,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萧天逸一步找到兵符,你知道兵符在哪儿吗?爹临死之前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
柳蔚一连串地跑出几个问题,浑然无法顾及柳拂的心情。
柳拂在恍惚之中被惊醒,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很快又一闪而过,再想回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突然,林子外面响起喊声:“拂儿,你在哪儿。”
绝美的脸顷刻苍白,她急忙推开柳蔚,督促道:“走,哥你快走!”若是细听就会听到她语中轻微的恐惧。
柳蔚抿紧嘴唇,极快往出声处看了一眼,再回头,压低声音,极快道:“拂儿,你自己小心,快想想爹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遥望柳蔚的背影消失于密林深处,柳拂站在原地,满面茫然。直到身后裹上一具温暖身躯,几乎将她整个裹进怀里,耳边低沉好听的声音,轻声问:“拂儿,你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密林深处?若是碰到毒虫猛兽可怎么好,要不是有人看见你上来,我还不知去何处寻你……”
柳拂猛然从他怀中抽身,站定在一步开外,“天逸,我想回去,现在立刻就回去。”她已经尽量保持平静自然,默默迎视男人的打量。
“为何?”慢慢吐出这两个字,萧天逸静静看着她眼底紧张的神色,心中闪过疑惑。
柳拂摇头,为了不被看出异样,她选择低垂眼眸,任由刘海遮掩眼中情绪。
“不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想回府呆着。”
她不知道萧天逸会不会追根问底,也不知道男人已经看出多少不对劲。她只是现在心情与脑海都很乱,什么思绪都整理不出,什么也想不清楚。所以,她迫切地需要回到一个相对安全,有比较熟悉的环境里。
“好,我们回去。”手腕一紧,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抬步往前走的男人,心中惊讶了。
这个男人,竟然真的什么也不问?
车厢内,男人只双手抱胸,倚靠在车壁双目紧闭。柳拂坐在对面,只一味低头沉思。车内静谧气氛一直到晚上回到王府,都没有被打破。
柳拂走在前头,萧天逸尾随其后。直到戚风院门口,萧天逸止步,拉过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