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指责声,引来一股强大的自责似乎瞬间便击垮靳蕾。像父亲那么骄傲的男人,曾在那些战火生死边缘都没有丧失过尊严,如今又怎么可能窝在公寓里,让母亲拿着从别的男人身上搜刮来的金钱供养他?!
她想离开简家回到父亲身边,找回外婆,可是母亲却不让,母亲说在她还没有拿下简子胥之前不能离开简家。
靳蕾的泪伴着风在空气里发酵,那时候真的想亲手掐死母亲。
不是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吗,这就是母亲与父亲所谓的夫妻情吗?
靳蕾身无分文,母亲以为这样的她根本踏不出简家半步。母亲更是自信认为这一个月来靳蕾在简家丰衣足食惯了,恐怕再也没有勇气回到贫穷里去。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然而靳蕾趁着没人注意,拿了简子胥随手放在房内的一叠散钱,乘机离开。
靳蕾知道如此不问自取是盗之行为,但是她日后会还的,她一定会还的。
在那一刻,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父亲重要,她必须得离开简家。
可是,父亲对于她的出现没有惊喜,有的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父女冷战,父亲坚持要出院。
她战战兢兢想要搀扶,父亲却不让她靠近,拄着拐杖伸手向前摸索前进,她远远地看着,泪水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滑落。
父亲居住在一条破败不堪的贫民巷里,环境恶劣,路面坑洼不齐,拐杖陷入一处裂开的砖缝间,父亲使劲拉,却不料重心不稳,父亲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可最终还是没能拔出。
再也顾不得其他,靳蕾跑上前,弯腰扶父亲起身。
父亲却使劲推开她,抬起泪流满面,憔悴的脸庞。
父亲在哭!
靳蕾咬着唇瓣,倔强地从地上起身,再次搀扶。
这一次,父亲紧紧地扣着她的双肩,哭得很绝望。
“蕾宝,我求求你,爸爸从来都没有求过你,就求你这么一次,回简家吧!那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放任父亲一个人活着,她做不到,她拼命摇头,“我要和父亲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们都没饿死。”
父亲使劲擦了擦眼泪,悲伤地看着她,“你跟着我朝不保夕,还会随时丢了性命。”
靳蕾那时并没有听明白父亲的深层之意,哽咽道,“您对我说过,哪怕我们像乞丐一样活着,也要努力地活好。”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滚啊!”父亲狠心推开靳蕾,靳蕾跌趴在地上,痛苦地看着父亲。
“好,你不滚,我滚。”父亲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拼命往前趔趄地走着。
靳蕾失神地看着,绝望地嚎啕大哭,泪眼朦胧间,眼前竟然恍惚出现了简子胥的脸。
没有拐杖的帮助,父亲盲目地前进,摔倒在肮脏的地面又顽强地爬起来前行,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父亲仍在肮脏的地面上爬行着,就在简子胥的面前。
父亲看不见,但是靳蕾清晰看到简子胥那复杂神情下依然不变的厌恶。
一个是高高在上,身世显赫的豪门太子一个是满身泥泞馊水,悲伤憔悴的残疾老人。
这样的画面太过强烈。
那一刻,有滚热的液体再一次从靳蕾的双眼中迅速渗出,滑过脸颊。
简子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神情错综复杂,还有愤怒。
他的确该愤怒,因为她和母亲欺骗了所有人,她的父亲还活生生的,只是被她们这一对贪图享乐的母女弃如蝼蚁,活得卑贱可怜。
靳蕾能够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哽咽声,她站起身,拔起父亲丢下的盲人拐杖,和简子胥擦肩而过的时候,简子胥说,“我真的不该来看个究竟的,我竟然还抱着幻想自己的调查出了差错。”
更不该担心她偷拿他的钱去做了什么事,不该调查她的行踪,不该看到这一幕。
靳蕾的泪越落越凶,在他面前愈发地无地自容,越发地自惭形秽。
“盗窃,欺骗,在你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简子胥目光冰冷,声音更冷,“这张看似乖巧善良的清新脱俗脸皮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黑心。”
靳蕾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简子胥,你那么失望是因为喜欢上我吗?”
良久沉默,“幸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话落,简子胥迈步离开。
靳蕾站着没动,没有回头,闭眸,泪湿满面。
光线阴暗的出租屋里,靳蕾烧了一盆水,跪在地上给父亲擦拭沾满泥污的双手。
父亲对她的倔强无可奈何,沾满血丝的双眸心疼地看着她。
靳蕾低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宽慰父亲,她相信简子胥话,父亲是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爸爸,别再赶我去简家,那里没有人期盼我回去。如果今天双目盲的那个人是我,我让您离开,您就会离开吗?“抬眸,眼眶微湿,靳蕾继道,”爸爸,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离开您身边了。”
父亲沉默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着,声音轻柔,“爸爸,您虽然口口声声让我滚,但是我知道,您心里其实很舍不得我。我们彼此相依为命那么久,这一辈子我们都应该在一起。”
“傻丫头。”父亲抚摸着她漆黑的发丝,沉重地闭上了双眸。
半夜里,靳蕾迷迷糊糊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