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打死那个卖假票的黄牛!
折断的金属杆随着剧烈的撞击戳进右臂的一瞬间,我咬着牙狠狠诅咒着黄牛,剧痛使我眼前发黑,逼仄的空间使我呼吸困难。周围人在昏暗的空间内发出哀嚎和惊叫,此时我只得庆幸自己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不然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19:16分,下班高峰期,警察和地铁安保肯定会更快出动进行救援。糟糕的是正因为是下班高峰,遇险的人远超预料,难以想象等他们挖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血流干了。话说,要不是会为了去找黄牛退票,我也不会坐上这班地铁。
身后有人胖子撞了我一下,我忍住要回头骂人的冲动。他却自己冲到我面前,满脸鼻涕眼泪的对我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此时手臂被金属杆戳穿的人是他一样。
“不疼。”
我在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时又补了一句。
“不疼你试试啊。”
“……对不起。”
胖子缩着身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被人群挤压碰到我。可叫我说他这是无济于事,现在人都疯了,就算他不撞到我,还会有其他人撞到,妈的,这手肯定得废了。
“我、我护着你。”
看见我被惊慌的人群撞了几下,胖子突然换了位置,站到我右手边来为我挡住那些人,似乎这样做就能弥补他之前撞我的那一下。
这家伙还挺烂好心的。我心里嘀咕着,同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有点困了。
“不……你别睡啊。”
胖子焦急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警察和医生一会就来了,你醒醒!”
他这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不断徘徊发出嗡嗡的声音,可我困得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沉重的疲倦正引诱着我投向死神的怀抱。
意识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在一群□□和哀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退开。”
……
三天后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差点去见阎王了。
“从你五岁以后,我就没见你那么安静过的样子。”
老妈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喋喋不休。
“平时一天到晚和我作对,在学校里尽惹麻烦,躺在病床上倒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喊都不醒。”
她虽然故意躲着我的眼睛,但仍然被我抓到了眼角一瞬的湿润。自从五岁那年抱着我跳楼未遂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女强人流一滴泪了。
我知道她要面子,故意装作没看见,嘎嘎咬着她递过来的苹果。
“那我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啊?”
在地铁站台崩溃倒塌的那一瞬间,我就压根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
“警察挖得那么快,他们启动土拨鼠当警犬了啊?”
老妈白了我一眼,拿过桌上的饭盒去洗手间。
“你就命大吧,还知道贫嘴。”
不对劲。
我咬得嘴里的苹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即便昏迷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伤的有多严重,整个手臂都被栏杆穿透,真等警察警察来救我,也该截肢了吧。那我是怎么到的医院?难不成还真有超级英雄挖开坍塌的站台入口把我给救出去了?
我有心想问老妈,可看她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谈这件事。
这就更奇怪了。
这个谜团直到三天后香香来探病时才解开。
香香老爸姓楚,老妈姓柳,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楚老爸本来想给他取名叫楚留香,被他妈用离婚威胁给止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这群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叫他香香。现在他大名楚柳,花名香香。
“糖浆你知道吗,你上电视了!”
浆不才正是本人。
“是吗,香香,哪个台啊,难道是今年的校草选拔上电视台了?”我故意恶心他,谁叫他要叫我花名。
“呸,你就嘚瑟吧。”
楚柳白了我一眼,说完掏出手机刷刷划了两下。
“喏,你自己看……”
我立马坐了起来,把这个不过几百字的新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新闻有一张配图,一个满身灰尘的男人背着一个学生。旁边是正准备勘察进入现场的救援队,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从最不可能的地方爬了出来。
“因为入口坍塌得太严重,救援队当时已经放弃从入口进入,准备另外开辟救援通道。”
香香还在一旁碎碎念。
“可这个男人就这样背着你,从断了楼梯,楼层也全是坍塌物的地下二层爬了出来。牛逼!”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也满是震撼。作为亲历者,我是知道地下坍塌得有多严重的,那地方别说人,连猫狗都很难过去。要是攀爬过程中一个不慎引发二次坍塌,那我和这个大叔都得被活埋了。
此时我心里五味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还是该埋怨他以身犯险(主要是以我犯险)。他要是不这么冒险,我这胳膊肯定保不住,但他要是攀爬的时候出了意外,那我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怪不得我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估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莽呢!”
即便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莽救了你一命啊!不然以后你就得改名叫杨过了!”
回想起当时地下的情景,昏迷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