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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就包括了攀岩、攀冰,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只要比他们更快、更强,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并不是任何人,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进食、训练、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