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不置可否。连月也不理她,一掠,先走了出去。
双城语气依旧淡淡,“这案发至今,已过去多日,莫说雨水冲刷,血迹也许早被冲走,这二牛本就是一名屠户,平日在院中杀牛宰羊,他家就在村口,村口有血迹留下本属寻常。”
连月冷冷道:“姑娘缜密,可比凶手。”
“不敢当。”双城不愠不火地回了一句。
连月冷笑。其后,众人面上虽都没说什么,态度却僵了,案子更陷入困局。
没有线索,没有破绽。靠双城此前提出的“衙役可能早知院中有尸”的疑点,还远远不足以翻案,这只能证明官府有问题。好比一个盲人看不到东西,但看不到东西的人未必是盲人,也许是身处黑暗,也许是闭上了眼睛。
连欣虽也对案子好奇,觉得曲折有趣,更多心思却似乎放在其他事上,众人在院中搜索,她却蹲在地上捡了根棍子逗蚂蚁,偶尔问连月一句:“姐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将无情弄回来?六哥说他们不会杀无情,只要我愿意换。”
这似乎只是一个由始至终不识民间疾苦、没有丝毫悲悯之心的皇族少女。没有人喜欢她。从来,更没有人愿意为她死。
她,自也是如此。
皇家的孩子大多如此。
蚂蚁躲避,她拿棍乱捅,突然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却见地上那大坑里横插着一截类似竹枝的东西,若非连欣一阵乱捅,也不会发现这东西。
妙音立刻命官兵拿上来。那东西似乎是一个竹筒,拿在手上有少许重量,并非空心的,两头都用木塞塞着。
这东西几个女人不识得,好些官兵和仵作却觉得眼熟。仵作接过,拔开一头塞子,略略一嗅,惊讶道:“这味儿,醉仙桃、羊踯躅、麻叶……禀报诸位娘娘、姑娘,这里面是做迷香的原料。可这里怎会有迷香?”
*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
就像一个故事戛然而止。
是来不及写,还是调查暂时只到这里?
这到底是谁写给她的?
描述如此细致,就像亲到现场,可若说是出自现场其中一个女子的手笔,似乎又不应该。除了无烟,她没有和谁有交情,而无烟和她早已断情绝义,怎么可能是无烟写的?连欣往日和她还好,现下也早没了牵扯。
乍看谁都不可能,可仔细一想,又谁都有可能。这人将案情送到她面前,似乎想让她参与进去,可这动机又是什么?一决胜负?
而她们回来后,连玉曾聚集众人商讨过案情,她没有忘记,当晚,驿馆灯火隆盛,只有她没被找去。那么,当时听过案情的人都知道调查情况。
笔墨委婉细致,似乎出自女子之手。但驿馆里的男人每个都不简单,模仿女子的笔触也并非没可能。
好吧,她微微苦笑,这神秘人她猜不出来,就像这案子,扑朔迷离,没有破绽,毫无头绪。
她不觉想起牢中情形,想起那些凄惨无诉、老无所依,一会脑中又闪过冯家的案子,最后,脑里只剩那晚院中连玉强握着双城双手的景象。
手往眼腹一擦,只余满手湿腻冰凉。
这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矫健整齐的脚步声,又听得一声命令,“守好这里,不许让里面的人随意出入,若有访客,也需知会本王……”
她心中惊疑,略一思索,将信笺叠好放到枕下,开门一看,却吃了一惊。
院中两排统共二三十名官兵,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这个方向,其中只有一个男人穿着不同的服饰——连捷。方才吩咐的人是他?
他脸色看上去相当……不善。
素珍站在门口,紧紧看着他,“敢问七爷,这是什么意思?”
连捷冷笑,未来得及答,有人从前面拱门走进来,娇声笑道:“什么意思?自是囚禁的意思,给你脸皮你不要,倒非要说个明白,真是无趣至极。”
会用这等刁钻语气说话的,除去慕容缻还能有谁?
此前在外搜证不利,今儿众人一致商定再对囚犯盘审一遍,所以并没出去,她便随连捷过来,又吩咐身边丫头,“你一会给李大人拿个恭桶过来,这就都在里面解决了。”
素珍却笑了,“这是娘娘和七爷的意思?问过皇
上了吗?”
慕容缻冷笑。
连捷答道:“连捷请的旨,六哥并无反对,李提刑说这算不算请示过皇上的意思?”
连玉默许了……心口仿佛被人狠狠赏了一拳,素珍一震,随即意识到什么,缓缓问他:“七爷将昨儿的事告诉了他?”
慕容缻心下一凛,问道:“七爷,发生什么事了?”
连捷朝她摆摆手,“此事事关六哥,连捷不便多言,请皇嫂见谅。”
他冷冷回看素珍,“这事皇兄难道没有知情权吗?你莫忘记了他还是堂堂天子!”
“我只是……他的臣子,我和谁见面,这并不妨碍什么,这令我不服!”
“只是臣子?你上过皇兄的床,再说,臣子还有居心叵测的臣子呢。这个命令哪里不恰当?”
“我要见皇上。”
连捷目露讽刺,“那也得皇上愿意见你。他没有空,也绝不愿意见你。当然,你要见什么人也是自由,只是得隔着这院墙罢了。”他说罢,拂袖而去。
慕容缻目露狠光,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低声道:“你和皇上亲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