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怀中人缓缓放开,李兆廷礼貌问道:“小姐没被惊着吧?”
女子脸色一红,没想到一副窘态被人看到,这人虽无深交,倒也见过数次,知他是权派人,与连玉作对,心中不免有丝嫌隙,但对方终是免了她一身狼狈,到底心存感.激,良好的教养更是让她施礼答谢,“妙音失礼了,谢李侍郎援手。”
李兆廷微微一笑,“妙小姐远来是客,不必客气,只是,赏山鉴水虽是雅意之事,还是要注意安全为妙。”
妙音闻言,脸面有些挂不住,只是,她到底是大家闺秀,做派大方,脸上略略一热后竟道:“妙音在宫中也有些时日了,日常所见,每位娘.娘皆是端庄淑惠,投石泄愤,只有连欣公主还会做这等孩童之事,以前私下还窃笑公主来着,不想今日自己也是如此幼稚,让李侍郎见笑了。盒”
李兆廷脸上看去却无丝毫取笑之意,目光温煦,“小姐只是真性.情而已。放眼古今,后宫千年以来便是藏污纳垢之所,小姐至情至性,何须自嘲?”
他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点评帝家终究失仪,略略一顿,便转身告辞。
妙音一愕,心中那丝嫌隙倒去了个七八。
*
李兆廷想起妙音紧蹙的眉眼,忽而定住脚步。
他缓缓回身,却又猛然停下,半晌,他目光如晦,走了回去。
湖边矗立着几块古意拙朴、趣怪嶙峋的岩石,以供观赏,妙音寻了一块坐下,漫无目的的看着湖水,偶尔捡起身边石子猛力投进湖中。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她到底应不应该继续滞留下去?连玉是她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
可他本便有三宫六院,若不能爱她,她即便勉强嫁与他——
她怕变成慕容缻那样的女人,憎恨算计,可怜又可悲,可若这般空手归国,岂非为国人耻笑?
她该何去何从?
求不得放不下。
她嘲弄地勾起嘴角,耳畔却似乎听到幽幽一声叹息,淡极,她待要仔细捕捉,已然消失。
她心中疑窦顿生,手中捏住石子,并没掷出,而是猛地转身,冷喝一声,“是谁?给本小姐滚出来!”
一个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缓缓从一株大树后现出身来。
妙音讶然出声,“李侍郎,你不是走了吗?”
对方眼中透出丝歉意,“不错。只是到底担忧小姐,是以又折了回来,无意窥看,远远站着,若小姐再出什么差迟,好及时援手。”
妙音心忖,他方才定是看到自己双眼红透,窘.迫之余,不由得也生了丝感.激,“萍水而遇,李侍郎有心了。若你无要事在身,赏脸过来坐坐?”
李兆廷眸光清準,也是落落大方,“为何不好?”
他掀衣在她身边岩石坐下。妙音有意留意,见他端端正正在她身边数寸开处,连她裙摆衣角也没沾着,心中想道:这人倒是个君子。
她出声邀他过来,只是二人本便无太多交情,她如今又是心情复杂,一时无话,正有些尴尬之际,只听得李兆廷淡淡道:“有时,放下就是得到。放过了自己,才能得到快乐。不管是名利得失还是什么,小姐说是不是?”
妙音被他说中心事,有种被人看破内心又出言挑衅的感觉,脸色顿时一冷,“李侍郎去而复返是为了讽刺妙音?”
李兆廷被她训斥,眉眼间却并无脑意,他缓缓起身,“兆廷的话小姐若觉不中听,兆廷离开便是。我回来是因为我为小姐担心和惋惜,并无他意,小姐信也好,不信也罢。”
妙音微微冷笑,直接言道:“你希望我放弃皇上。你是权非同的左膀右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兆廷在想什么都不打紧。兆廷的利益和权相有关,和皇上有关,但和小姐无关。权相是兆廷的师兄不错,但谁是明主,兆廷就是谁的臣子。”
妙音眸中透出丝警惕,“公子此言何意,妙音倒是越发糊涂了。”
李兆廷:“兆廷今日进宫,乃皇上所召,商量密事,其他的就不便多说了。”
“你其实是皇上的人?”妙音眼中疑色更深,目光微扬,深深审视着他,李兆廷却似不以为意,只道:“方才所言,并非要小姐放弃,而是努力过后,若再无果,才放弃。兆
廷看得出,小姐绝不愿意成为深宫怨闺,尔虞我诈。既然如此,何不再努力一回,若成,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成,就是命数,不可强求。即便真强求得到,扭曲了本我,得不偿失,你也不会快乐,那又何苦?”
妙音没有作声,李兆廷每一句话都说中了她的心事。
眼看他淡淡一笑,转身欲.走,她竟不由自主喊住他,“李公子,请留步!”
李兆廷微微侧身,“不知还有什么能帮到小姐?”
妙音苦笑,“抱歉,妙音言语有些过了,李侍郎别放在心上才好。妙音虽甚得太后眷顾,但在你们大周到底没有什么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做?”
“若你打算交我这个朋友,我倒是有几言建议。”
妙音没想到他并不愠怒,倒有丝愧疚,语气透出期待,“请说。”
“再过几天便是七夕,小姐何不在宫外寻屋舍仔细布置好,做一桌佳肴,趁此约心上人到宫外游玩?再吐真情。让皇上体.会小姐一次又一次的用心。”
妙音听着,嘴角微微扬起,“好。”
“只是,”她突然显出几分怅意,“若我最终还是失败了,是不是就该踏上归途?”
“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