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一震,咬牙看着铁手,“天地为证,莫愁所说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
“先别激动。”素珍拍拍她的肩,看向众人,解释道:“何赛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一个书生去行窃,事先还揣把剑不成?这未免扎眼。再说书生不善使剑,若妩娘等死于刀剑,反引人质疑。何赛老奸巨猾,用金钗堵住悠悠之口。别忘记事发之前,谢生曾持钗和妩娘在街上争执。后来,莫愁用钗刺裴奉机,那钗子便遗落在现场了,正好让何赛拿来做文章。”
众人一听,恍然而悟洄。
莫愁盈盈一拜,“谢谢大人。”
追命却想到什么,“可万一有人复检,这何赛岂非自打嘴巴?”
无情瞥了一眼验尸记录,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以为谁敢接这件案子?只有怀素傻。”
素珍白他一眼。
又听得冷血淡淡道:“怀素这人就这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案子莫愁姑娘最好先有心理准备,结果未必尽如人意。当初你既然侥幸逃脱,也许从此离开京城,更好。那个谢生,不值。”
莫愁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半晌,方说出话来,“我知道……只是仇不能不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和那姓谢的也终归、终归一场缘分!盒”
素珍一扯冷血,低声道:“别说了。给她提个醒是不错,但多说就过了。再说,有些事,冷血,我们是不能逃避的。”
冷血目光微黯。
素珍知他是说莫愁,也在说自己,可她个性不爱逃避,假装看不到,只郑而重之道:“现下我们必须到何赛那边的停尸房走一趟,尽快将尸体再验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最重要的证据,死人的身体不会说谎,是最好的供词。”
“可仵作都是何大人的人,再验,结果也是一样,还不是被金钗刺死的。”铁手务实,立下想到这问题。
素珍点头,“不错,所以不能让他那边的仵作验尸。”
无情好心提醒,“但原提刑衙门的师爷和仵作跟老提刑好,老提刑告老还乡,两人也跟着走了。”
素珍一想:还真是。无情也敬业,已去过提刑衙门了解情况。她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头,“可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个仵作?再不济来个懂点武功会判断伤口的大夫,哪怕兽医也将就了。”
众人对视一眼,冷血朝某个方向一指。
素珍拂袖就跑,还没逃进内堂,说时迟那时快,已教众人拽出大门。
连欣最是欢乐,朝她屁股一踹,“出发!”
一路上,素珍垂死挣扎,讲解大夫和仵作的区别,说了一堆,无人理会,素珍一脸郁闷。
到得京城衙门,门房说何大人正在见客,客人是权相和李侍郎,又说权相有请。
这阿三来得这般凑巧?素珍心下咯噔一下,只说“下官不叨扰权相和何大人相聚了”,让门房直接带路到停尸间去。
那门房找人回禀何赛,当下倒也并不怠慢,为众人带路。
还只看到屋外悬挂的白灯笼,众人便觉气氛阴恻。
一个眯着发黄小眼睛的干瘦仵作迎了出来,看上去约莫四十光景,自我介绍说姓王。
听说是李提刑过来检验尸体,那王仵作做了个“请”的动作,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不屑。
还没等火爆的追命动手,连欣已勃然大怒,出口训人。
素珍将她拉住,心头闪过一丝不安:权非同早就料到她会过来,这是下马威,否则,一个仵作怎敢如此。
进去的时候,连欣浑身颤抖,伸手去掰素珍的腰带。素珍那可怜的束腰差点没让她给扒下来,一怒之下,将她扔给无情。无情也不多话,一扯腰带,一头递给连欣,要多跩就有多跩。连欣气得七窍生烟,自己率先蹦了进去。
素珍看了看莫愁,莫愁示意自己能撑得住。
素珍才走得两步,已被尖叫着往回蹦的连欣撞了个满怀。
素珍认命地牵过连欣,率先走了进去。
只见这停尸间不大,光线阴暗,四壁无窗,仅在屋顶开了个窟窿,横着铁栅。
底下横着四五张板床。床上有物各自隆起,教一张白布裹住,白布下的物事看上去正是人的形状。
布上有些渍着油脂凝珠,有些流着暗红霉绿的浑水。
靠墙处是一个长木桌,桌上置放着许多众人见所未见的铜铁器具。
这些不是让人惊怵的重点。
一阵如馊腐食物的恶臭气味直逼人眼鼻,令人胃中东西直往喉头蹿。
连欣朝素珍背后蹭。几名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无一不皱眉瞪眼。只有莫愁悲恸过度,一动不动,看上去反而镇定。
那王仵作小眼睛一眨,盯着素珍,“大人是自己过去看,还是小人替你将布揭了?”
素珍手足也暗暗在抖,嘴上却淡淡道:“不忙。烦劳王大哥拿几片生姜
和些许麻油过来。另外,再取些皂角和苍术烧了,放到各尸旁边。”
那王仵作脸色微变,慢慢摘下自己腰间袋子,里面赫然便是素珍要的那些东西。
他阴阳怪调道:“哟,大人是个行家。”
众人又惊又喜,按素珍吩咐,将姜片含了,又蘸了些麻油到鼻前,那聩闷欲吐之感立时减轻。到苍术等物烧开,房中腥臭之气已去大半。
看众人一脸期待,素珍咬了咬牙,仍旧看向那王仵作,“手套,谢谢。”
王仵作目光沉沉,依言给了她一副手套。
素珍问了妩娘的位置,缓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