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素珍。
她斟酌着连玉的话。既然不是连玉做的,要么就是仵作被权非同等人收买了,要么就是尸体出了问题。前者机会不大,几名仵作是她让冷血几人随机从各地带回来的,权非同那边不可能事先收买。那么,就是尸首出问题了。
这几具尸体很可能被人掉了包,根本不是妩娘几人的尸体,可那模样分明是她们呀,这却是怎么做到的?
她回到提刑府衙门,想再检一次,一问衙门捕头,方知尸首已按规矩让原衙领回,发还死者家属。冷血几个以为她会回府,都已回去等她。
此时,她请来的几名仵作已经返程,也没有时间容她发问盒。
她大急,略一计较,只让那捕头立率衙役将几名仵作分别追回,自己则赶往京畿衙门。
到得何赛那边,何赛微微一震,似不意她还敢过来,随即眼皮一翻,不咸不淡道:“呀,李大人,这都教桂香院的姑娘领回去,准备入土为安了。洄”
她立刻又赶到桂香院。
去到一问,桂香院的姑娘却说,尸体领是领了回来,只是,随行的王仵作说,尸身看似有异,怕是多日折腾,尸首染上了瘟症,已在后院火化了。
素珍虽知何赛必定动了什么手脚,可跑到后院,看到熊熊烟火背后王仵作阴阳怪气地朝她行礼,她还是几乎被击溃。
尸首纵然有问题,如今,已和所有秘密一道烧成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
真正结束了。
证据都没有了,永不可能再翻案。
公堂上,她虽曾巧行一着,但所有事情始终逃不出权非同的算计。
她捂着嘴冲进府邸的时候,将五个少年都吓了一跳。
她径自奔进房里,将门锁了。
趴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左瞧右瞧,看自己微微肿起的嘴。
她越想越气苦,只想狠狠咬连玉那不要脸的人一大口,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这不仅是要和兆廷做的事情,还是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没了,又想起莫愁案始末,不禁悲从中来,压着棉被子哇哇哭了起来。
一声“木大哥”没白叫,这个刚过而立之年便统率半边朝堂的人不是好惹的。
她输了。
这一局彻底输了!
她突然意识到,连玉早在公堂上便看出端倪,当时实是可以阻止,要求重检或其他,他却没有。
连玉守诺并没使手段拦她,是因为他早知权非同会使绊吧。
严鞑说得对,她还嫩。
殿试之后,才短短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爬到床上摸着嘴唇挺尸,一时竟不知该哀悼哪件方好。
心想:该放手了,该开始着手进行冯家的案件。
冯家既非遭受暗杀,刑部应有判刑记录。她要查那卷上朱批,这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先帝,还是连玉?
监斩的人又是谁?
可是怎样才能将刑部这份记录调到提刑衙门复审,又不致招人怀疑?
莫愁的案子,始终还想做点什么,非是不甘被权非同就此击倒,实是人命关天!
口鼻间又仿佛还充斥着连玉的气味,那淡薄桂香……
在她苦恼地大叫一声之际,门也被人一脚踹开。
素珍一看,却是小周众人。
她捂嘴是遮羞,他们却是怕她有啥想不开的。
嘴快的追命尚未开始安慰,素珍已颇惊吓地一手指着小周道:“你为何在我家?”
小周笑意迷人,“我决定搬过来住。”
素珍泪洒当场,“你有经过屋主同意吗?”
小周道:“屋主在哪儿?我问问他去。”
素珍怒道:“我就是屋主,别给我装蒜,立刻拿包袱滚蛋。”
小周立下脸一板,指着冷血四人道:“李怀素你不公平,为何他们都有住房津贴,我却没有?”
追命一听火大,“我们还没有工资呢。”
后来,小周以一敌四,舌战群雄,如入无人之境。素珍彻底被无视。最后讨论结果是:全部人要求五保一金,一视同仁。
素珍被呛得无话可说,决定出去散步。
哪知方走出院子,新雇的管家福伯就蹭蹭地跑过来,笑道:“大人,有客来访,这正在厅里候着呢。”
“谁?”
素珍微讶:这也月上梢头了,还有谁会过来?她在上京认识的人可不多,难道又是连小欣或者霍侯?
福伯看她疑虑,立刻尽责道:“说是叫六少的,还有他的一众随从。”
“哦,好好招待。”素珍说了一句,愣了。
此时,冷血等人正追出来。
她一推他们,大声道:“快快快,关门放狗。”
福伯有些为难,“大人,咱院里只养了几只鹅…
…”
素珍已不管这许多了,道:“那就放鹅,放什么都行!别说我在家,给你们加一倍工钱。”
她逃也似的回到房间,啪的一声,立刻从里面锁上门。
她在房里坐立不安,只想着连玉那冤家快走。过了盏茶工夫,悲戚地发现肚子饿了,方想起今天只吃过早饭便去上班了。
这一天紧张兮兮的,这下安静下来,身体才反应过来。
她想出去找吃的,又怕连玉还没走。
又过了些时候,外面还是静悄悄的,也不见冷血他们来报,她咬咬牙,走到门口,最终还是缩回手,又猫回床上。
方才坐下,却听得有人敲门。
她一惊,连忙道:“谁?”
“我。”
烛火投影,轮廓在门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