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他还是武者宗师呢……”
这样一想,景裕皇帝在心理上又觉得好受多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受到武者宗师的大礼参拜呢,竟是罗动这小子满足了自己。
这些念头在心里快速闪过,景裕的笑容也就没有了勉强,看过去的眼神流露出几分亲切,并问道:“罗动,听说你不久前在西凤湖上轻松击败了连锁山,是不是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
罗冲平静回道:“微臣并不喜欢与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对他们动手,也就不会有一丝客气。”
“哦?”
景裕满面好奇,实际上也是试探:“身为武者宗师,你竟看不起那些江湖人士?”
“倒也不是看不起,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根本不是一路人。”
罗冲回道:“再说,微臣也不是什么武者宗师,最为精通的还是战场杀敌的技艺,与江湖械斗区别颇大。”
“嗯。”
景裕点点头,并没有直接给予评价,而又说道:“据我所知,天下间的武者宗师都是满身傲骨,自视极高,根本受不得世俗的约束,对他们来说,入朝为官远远比不上纵横四海逍遥自在。而你,当初又怎会甘愿做一名底层军士,自洪裕之战开始,在官场上一点点往上爬呢?”
“陛下,我只能说,人和人追求不同。”
罗冲半真半假地回道:“我的追求说起来相当简单,就是充分的享受人生,从最底层开始,一步步往上走,仔细体验其中过程。”
“一步步往上走?”
景裕含笑问道:“那么你打算走到何种高度才会满意?”
这么问,他的心里也是有点紧张的,罗动这小子太过特殊,比慕寒山那样的角色还多了个武者宗师的身份背景,若是一不小心谈崩了,那就很难收场。
“微臣明白陛下的忧虑。”
罗冲直视着景裕的双眼,以没有一丝谎言的态度正色回道:“总之,我对逐鹿天下那种事毫无兴趣,或许,做一个将军到了最为极致的高度,到顶了,再也没办法提升了,到那时,我才会以武者宗师的身份逍遥天下吧。”
“哦?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景裕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无论在讲话方式还是心理反应等各个方面,都已在无形中步入了罗冲的节奏,而不是一个帝王掌控一切的那种节奏。
实际上,罗冲并没有施展任何一种惑心之术,仅仅是因为,两者在生命形态上悬殊太大,他的磁场和气息根本不可能压得住自己,反而会不知不觉顺从过来。
“皇帝不好当!”
罗冲的回答是:“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烦心事,这个省闹了旱灾,那个省却又发了水灾,臣子们个个诉苦,处处哀求,时时刻刻都在向你伸手要钱……心里面再烦,还得耐着性子迁就他们,骂不能骂,打不能打……最可怕的一点则是,人生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困在皇宫里,天下那么大,想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都不行……总之,做皇帝遭受的约束比谁都多,这样的日子我是绝对受不了。”
这番话说出来,再看景裕皇帝的面部神情那可是相当精彩,差不多全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没错,每天早朝都要面对大臣们的诉苦、哀求、要钱,甚至还会有群臣责难的尴尬局面;自己想要花点钱建个园子,或是走出皇宫巡视天下,却会被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强大理由所劝服。
做皇帝真那么好吗,除了所谓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什么?
有的时候,景裕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囚徒,被困在皇宫里的,人世间等级最高的囚徒而已。
有的时候,他也会梦想:我若有宗师级的强大武力,可以纵横四海,藐视凡尘,不受任何约束,不受任何困扰,那样的人生是不是比当一个皇帝还要精彩,还要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