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心思却不在胸前几个窟窿,他的忐忑不安已感受不到的疼痛,眼神复杂看着赵云,自己在想什么自己也弄不清。
赵云脱下程璟内衣,但要为他上药,却呆成木桩,片刻回神,猛的立起身子,也不管身上还靠着程璟,程璟没了支撑,硬硬倒在床上,痛叫出声。
赵云又恍悟过来,但要去扶,再瞥一眼那白花花的身子,忙收回目光,连看都不敢看,哪里还敢扶?转过红成苹果的脸,话也不敢说,活如一只见了猫受了惊吓的小老鼠。
程璟咬着牙忍痛,委屈的看着赵云这般如见了怪物的受惊反应,心中五味杂陈。
房间是针掉地上都听得见动静的沉默,两个人脑子却闹哄哄的比放鞭炮还热闹。
程璟默默挣扎起身,将衣服穿好,受不了痛呻吟几声,赵云听进心里,几分不忍,这看都看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勉强开口打破沉默:“你是女的?”
程璟不答,赵云深表歉意:“对不起,我···我真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冒犯了姑娘,还望恕罪。我···我这去叫个丫鬟过来给你上药。”
“站住,”程璟叫住极想隐遁逃跑的赵云,“这件事,若被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死给你看。”
赵云急收回脚步,也知程璟不是玩笑,“不说就是,你切勿多想,”赵云暗骂自己,活该眼上生疮,连男女都分辨不出,弄出这天大的误会,可当如何是好,“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姑娘千万别想不开。”赵云依然背对程璟,心中万分惭愧,这姑娘家被看了清白身子,非同小可,若因此想不开自尽了,自己更是千古罪人。
程璟盯着赵云背影,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反正已经给看了,想没看都来不及,“你怕什么,我若死了你可推给夏侯杰,说人是他杀的,你落个光明磊落,我也死得其所,岂不两全?”
赵云急得跌脚道:“这是什么话,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关夏侯杰何事,是在下鲁莽,得罪了姑娘,要如何受罚,我赵子龙一人担当。只请姑娘看开一点,在下的确是无心之过,确实无意冒犯。”
“你既然说要担当,你要如何担当?”程璟趁机追问。
赵云哑然,心中已有了想法,还如何担当,自然要负责的。
赵云问道:“姑娘因何女扮男装?”
程璟难答,其中复杂曲折哪里是一言半语能说清楚的,说清楚又如何,难道来博取他最不屑、最讨厌的同情?
“姑娘,”赵云刚一开口,却被程璟喝断。
“不要叫我姑娘,”程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能对赵云坦露胸怀,但依然没有勇气承认这个耻辱的事实。
赵云便不敢作声了,想他一个上马提刀的勇士,生死不惧的丈夫,确没遇到这般棘手之事,但听身后暗暗起哭泣呜咽声,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壮着胆子回头,程璟已把衣服耷拉好,脸朝里,双手捂着,哭得双肩耸动。
赵云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只是唉声叹气。
程璟越想越凄凉,哭得泣不成声,身子擎动,惹痛伤口,更是内火夹攻,逼得一口鲜血吐出来,赵云赶到床前,见他这个形状,自责更甚,将程璟扶起要替他收拾,却被推开:“你别碰我。”再不知当如何是好。
程璟低头垂着散发看着青绸衾上好似一张人脸的血印,好似在嘲笑自己,一个不男不女身,活着都是个笑话,却还妄想得到爱情,嫁一个如意郎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知好歹。
程璟的悲剧从出生就是注定了,想呱呱落地之时,家中新添孺子,父母喜上眉梢,祖母喜笑开颜,往来亲朋恭贺道喜声似潮水激荡,把他挣扎的快要断气的哭啼声掩埋,谁也不关心他因何而哭,他们不知道老天正在跟程璟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程璟永远记得十一岁那年,他闹肚子痛,下体隐隐见红,吓坏了自己,以为要死了,母亲带他去看大夫,大夫把脉问诊后,一句话改变了程璟的命运。
“您这做母亲的真是糊涂了,女孩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来月事了。”
“女孩?”程母大惊失色,“大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我这是个儿子啊。”
大夫仔细检查程璟身体后,确定是个女孩,只是长了不该长的东西。这叫“阴阳病”,极其罕见,大夫也只在医书上见识过,从未遇到病例,更谈不上治病。
母亲听到这个病,人就崩溃了,哭得呜咽断声,让还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何事的程璟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魂飞魄散。
母亲哭求大夫保密,带回程璟回府进房,遣退了丫鬟,母亲泪眼涟涟看着程璟,看的他心里发毛,“娘,我是不是快死了?”程璟那个时候还很怕死,他还不理解,这世上有的事比死还残酷,还可怕。
母亲不得不告诉身体一日日发育起来的程璟,一个残酷,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其实是个女孩子。
程璟不信:“我是站着撒尿的,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但之后他胸部发育和每月不缺的例假都不可反驳的证明,他是个女孩。
他是个能站着撒尿的女孩子?程璟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性别模糊不清的状态。
直到遇见一个人,凌风,他是凌统长子。凌统早逝,凌风被父亲收为部将,生有一张温文儒雅的俊俏脸,喜欢下棋读书,他在程家落居一段时间,与程璟最为要好,常跟程璟谈论国家大事,男儿之志,十五岁的程璟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