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头摇了摇头,这里本就是三不管的边缘地带,都是犯人家眷与各国流民,新令管不到这里,也没有人会认真遵守,即便他们想遵守也没有人给他们解释律令说了什么,此处现状与岐姑城里大致相同。
县令说过民告官需以命相抵,野人一听便不敢去了,虽然新令鼓励国人野人直谏,但他们更愿意相信县令的谎言,因此岐姑县令才能在此处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依仗的不过是身份与国人纵容。
钟离邯闻言便感慨岐姑人委实太可怜了,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县令。容宣与监工头说县令家仆虽是奴籍但监工头失手将他打死亦是犯了律令,应当受罚,至于岐姑县令的所作所为早已上报大王,待有所处置时自会有人通知。
监工头甘愿受罚,他犹豫再三,言辞十分委婉地询问容宣能否与大王说说,如歧姑县令这般心术不正的贵族子嗣可不可以不要再放出来害人,他不但迫害歧姑人,还敢插手军营征兵之事,甚至强行带走矿上徒刑犯做他家奴为他所用,好些囚犯本非奴籍,硬是被他改成了奴籍,监工实在不知该如何交代。
“此等蛀虫非千刀万剐不可!”钟离邯暴跳如雷,扬言现在便去砍了歧姑县令的首级。
萧琅白他一眼,说他若是愿意为歧姑县令垫背便尽管放心去,他的未婚妻自会有人帮忙照顾。钟离邯一噎,嘴唇嗫嚅了一番未敢反驳。
容宣又问了监工头一些琐事,对方一一答了,眼见外头太阳快要落山,遂别过监工头趁着天光未晚赶快下了矿。三人一路快步往歧姑走着,看到城门时才刚过酉时不久,远未到城门上锁的时辰,然而走到跟前却发现城门已隆隆半阖,城外吊桥上站了好些被迫停驻于此以候明日开门进城的行人。
钟离邯赶紧上前请求守将稍等一等,待外面的人都进了城再上锁。两名守将嗤笑一声,嘲讽了他一番便将他赶到一旁去,让他明日再来。钟离邯很是不满地出言理论,“这还未到日落时分你们怎地便要关门了?律法规定冬季酉时二刻关门,谁规定你们可以提前关门的,违反律法要受罚的知道吗?”
“歧姑县令便是律法,县令想几点关便几点关,想进城有的是办法,你翻墙好了!”两名守将说着便相视大笑。
城门忽然推不动,两人疑惑地转到门前门后查看着,钟离邯正要再理论却感觉被人扯着袖子飞了起来,再落地时已是城内。萧琅在一旁叉着腰,朝城外的容宣扮了个鬼脸,容宣哭笑不得,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先走。
钟离邯坚决不走,他有些生气地问萧琅为甚不将容宣带进来却将他带进来。萧琅反问他岐姑的城墙他可爬得上来么,钟离邯盯着城墙看了半天,乖巧的跟在萧琅身后往客舍而去。
路过主街时萧琅停住脚打量了半天,总感觉此处变得好生奇怪,想了许久才记起挂人的那个木架被拆了。钟离邯小声抱怨那动手脚的人,若是再想惩罚那些个富户都不知该把他们挂到哪里去。萧琅不以为意地说了句“那便挂到县令卧房屋檐下吓死他”。
钟离邯打了个冷颤,劝阻她莫要冲动,那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万一吓出个好歹来与姜妲不好交代。萧琅瞄他一眼,说道,“并非所有人都配称之为人,最起码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