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至子时时分才回妓馆,张大已完全沉浸于柳姬的温柔乡中不知今夕何夕,她走时还偷偷摸摸地与张大打了声招呼,也不知道对方注意到没有。
一离开娼馆街便立刻陷入了黑暗,临淄城中除了娼馆街以外皆应宵禁锁了市门等待明日晨钟响时再开张。妓馆也已关门,楼上窗牖亦锁死,整条街无一亮灯。萧琅在楼下徘徊了好一阵子也没瞧见容宣亦或是钟离邯的影子,还险些被巡视的兵卒抓到。
真真是气死人了,好歹留个信儿给我!
萧琅暗骂一句,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转了几圈才找到往客舍去的方向。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在“无尽红尘”过夜,娼馆委实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但究竟是如何“有意思”法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达,那里的男人女人一言不合便脱衣裳抱在一起,模样虽然次了些但身段都是很好的,看得她脸红心跳。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斗篷,揽着肩膀一下飘进了巷尾的阴影里,这般大胆之人一想便是容宣那“狗贼”。
“等急了罢?我回客舍取了件斗篷,出门时险些撞见郡守与巡城的,躲了一会儿才过来。”容宣抬手在萧琅头上揉了一把,将她冰凉的脸搂进怀里。萧琅的身上沾了娼馆女子房中的脂粉香,沉沉闷闷的香气倒也不难闻,容宣笑她这一宿怕是正事未做只顾着调戏人家女子了。
萧琅立刻否认,她岂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自然是先把事办妥了再想其他。容宣连连称是,笑骂自己“老糊涂了”。
两人躲过几队巡逻兵卒,趁他们交接班时向客舍溜去。容宣提着萧琅的腰带在半空中忽然松了手,下坠的萧琅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快要落地时又被容宣一下打横抱起。
好得很,此人当真好得很!
萧琅笑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丝毫未露,毕竟她现在的人身安全都掌握在容宣手里,等回了客舍再报仇也不晚。她双手几乎是掐着容宣的腰腹紧贴在他身上,生怕对方再把自己扔下去。容宣笑得胸膛震荡,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钟离邯守着一鼎肉汤与烤饼饿得前胸贴后背,自朝食之后他只饮了些酒水至今,容宣不许他偷食,非要等萧琅回来一起用饭。钟离邯还怪他太耿直,萧琅都不在他这般固执人家也不知道,毫无用处不说还饿得慌,十分遭罪。
容宣却是鬼祟地与他说这般干巴巴地食饭太枯燥,不若等人回来了一边听着故事一边食才有意思,话多的人自然食得少,他话少便能赚些便宜,这可是为他着想。
这番话听着有些歪理,但钟离邯总感觉自己被坑了,具体如何被坑的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只好将黑锅甩到萧琅身上,认定就是她带坏了容宣。
鼎下一直生着火,热汤沸腾着,椒的香气远远地飘出窗外,萧琅仿佛寻香而至般自天窗入室,容宣紧随其后进屋,顺手将窗关紧。
夜里起了风,吹得外面飒飒作响。
钟离邯拦下扑向小鼎的萧琅,直道让她先讲故事,讲完故事才能食,这规矩是容宣定的,可不关他的事。
“莫听他胡吣,快饮些汤水暖暖身子。”容宣眨眼就变卦,好汤好饭地赶紧奉到萧琅面前,钟离邯提出质疑还不许他瞎问,要等萧琅满足了口腹之欲再说与他听。
容宣看着食肉饮汤的萧琅一脸幸福的模样,钟离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鼎中汤水骤减,他忽然意识到容宣当真是在坑他,甚边听故事边食饭,明明就是不想萧琅食剩饭才哄骗他看住鼎火等萧琅食第一口。
公子真真是太可恶了,怎能如此好色损友!
钟离邯十分伤心,此时此刻只想扑进未婚妻的怀中哭一场。
待萧琅满足地半倚在矮床上要给他们讲故事时鼎里只剩沸腾的汤水与香料,容宣都没有嫌弃钟离邯自然也不敢抱怨,咬着烤饼看萧琅究竟能说出些甚秘密。
“娼馆可是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萧琅拖着长长的话尾,吊足了两人的胃口,钟离邯饼也不咬了只一个劲儿地催促她快些往下说。
萧琅故作矜持地清清嗓子将“秘密”悠悠道来。
“无尽红尘”是去岁七八月份才建成的,在这条街上算是新馆,因为馆中女子比起其他馆子里的娼女子模样身段都要好一些故而开张没多久便大受欢迎,附近好些有名气的娼女子都投奔了“无尽红尘”。
柳姬则是馆主带来的老人儿,于馆中颇有名望地位,张大是她的常客,入馆只找柳姬从不找旁人。出手大方人又专情的男子委实罕见,好些娼女子都想倒贴张大,只是碍于柳姬的声势威望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馆主十分倚重且维护柳姬,先前冒犯过她的娼女子都受到了严厉惩罚,场面十分骇人。
在馆主的纵容与刻意吹捧下柳姬俨然成为了“无尽红尘”花魁一样的人物,艳名远播。
至于“无尽红尘”的馆主乃是一名人称“越姬”的赵地女子,听说也是馆里的老人儿,因手段高明才提为馆主,此事人尽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馆主其实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禾氏,不知哪里人,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至少馆中女子绝大部分都未曾见过此人。
“禾氏?”容宣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怎地便感觉这个氏念来有些奇怪。
钟离邯一脸疑惑,“这个氏倒是罕见,也不知是哪国的贵族大户,难不成是赵国的?”
萧琅未曾理会他二人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