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说话声音渐息,爻女往这边看了一眼,容宣与敲钟乐师了然,一起手一收手,一起一伏,舞步婀娜。
容宣眉目低垂神情认真,抹挑勾剔指法流畅,琴声清雄沉细,清越如击金石,围观的乐师听了约摸一刻钟已是无话可说,再观下去也无甚意思,便聚到门口闲聊去了。
几人说起西夷来,听说最近又吞了西南几个小国,可这些地方地小民穷,收益甚微还要浪费兵力镇压,西夷王十分后悔,有盯上东南小国的意思。
东部小国比西南略微富庶些,但这些国家大部分都属于两国商定的属于东原的部分,离西夷也远,管起来有些鞭长莫及,一方面碍于东原的面子西夷不好下手,另一方面关于齐国公主府的流言给东西二国的盟友关系造成了不利的影响,作为罪魁祸首的西夷王虽然死不承认却心虚得很。
“西夷郡守与文孤君欲对阴阳家疆景先生不利并嫁祸于东原”,这罪名可无人能承担得起,西夷王本想一边发诏令一边给无名先生和东原王去信否认此事,表示这都是误会,西夷怎么可能会对疆景子不利,更不会以盟友的名义行龌龊之事。
不想东原王竟在未事先商议的情况下先他一步向天下人宣告东原绝无伤害疆景先生之意,在临淄四处打听消息的商人以及大闹公主府之人绝不是东原人,若疆景先生因东原或在东原境内有所损伤他愿承担一切后果,他可以对天发誓。
在这个极其重视誓言的年代绝大多数人已经选择了相信东原王的誓言,西夷就此落了下风,但西夷王在绝不承认文孤君与冒充盟友之事的同时反咬齐王一口,斥其“居心叵测,欲离间东西情义”。
齐王不甘示弱地表示可以请疆景先生出面作证,向天下人说一说欲置她于死地的究竟是何人,若还不信就再请疆德先生或无名先生占一卦,看到底是谁冲撞了疆景子的星轨。
此话一出西夷王顿时安静了,蓬莱虽未有所表示但东原已然成了这场闹剧的最大受益者,西夷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摔得对萧琅各怀心思的人都悄悄撤了回去,安静围观东原、西夷与齐国这场大戏,期待着更有意思的发展。
这出戏确实并未落幕,十月初,东原突然向齐国毕水进攻,齐王遣使询问东原小将军龙非意欲何为,龙非却道“齐国未能善待疆景先生致其蒙受惊吓,东原与齐国毗邻自觉责任在身,特派兵驻扎东齐边境以侍疆景先生”。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信,驻扎边境竟驻扎到别人家里去了,下了毕水便是隆城,过了隆城又是汨罗,若汨罗丢了东原可就真的打到家门口了!
齐王气得暴跳如雷,调兵遣将便往洛城去了,试图攻下洛城以报东原突袭之恨。
这种以牙还牙的主意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简直要笑掉旁人大牙,齐国与东原差距甚远,这般强行反被动为主动的行径只会加速齐国的灭亡,堪称昏聩!
众乐师笑过之后其中一人感慨道,“最近城外的流民又多了好些,年轻男子寥寥无几,多半是死在了战场上,妇孺老人尤其多,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一乞儿在偷对面丽儿的饼,哎哟,遭丽儿那一顿打……”
“我也看见了,还是个孩子呢,丽儿也真下得去手……也是,生逢乱世谁都不容易,管你是不是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呢,可怜啊……”有人附和着,扭头看了眼喧嚣的大堂。
爻女一舞已毕,宾客抚掌欢呼,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在托盘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光芒灿烂映着烛火摇曳,酒食香气袭人,侍女貌美妖娆,好一幅乱世中的繁华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