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小厮已经收拾好了包裹。琴心轻摇折扇走在前面,小厮便亦步亦趋的跟在琴心的后面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门口处,一辆豪华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立于马车旁边的另一名小厮,见到琴心出来,立刻弓下身子,匍匐于地。琴心的黑靴踩在他的背上,顺势进了马车。
“啧啧,真奢侈!”墙角处,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摇头晃脑的感慨着。虽然他衣服上的补丁错落的重叠着,但依旧洗的干干净净的。
“人家是有钱人,乐意!”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散发着阵阵的馊味:“他要是给我1两银子,别说给他当回脚凳,让我给他磕一百个头我都乐意!”
“瞧你那点出息!我才不要为了一点钱给人磕头呢!做人要有骨气!”
“嗯嗯嗯,你有骨气,我说被爱啊,有本事过年的时候你也别磕头,别让田老伯给你发压岁钱呀!”
虽然是少年模样,但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被爱气的立刻瞪了回去:“这个磕头和那个磕头不一样的!小磊,你老是一肚子的歪理,你要是把心思用到正地方,你早发达了!”
小磊撇撇嘴:“正地方,歪地方,还不都是人说的?我还说我走的路是正路,你走的路是歪路呢!有时间读书,还不如忙点其他呢!不和你说了,我讨饭去了。”
被爱点了点头,和小磊约定好中午的时候在原地汇合,就沿着城里的大路,慢慢的逛着。
自从两年前王夫子同意他每天来家里劈柴挑水便可当束脩,允许他有时间来学堂学习。但他两年攒了又攒,终于有了二十几个铜板,想给王夫子买个礼物。
回想当日,他正准备去吴财主家帮工。路过村头的小河边时,看到王夫子正领着一堆学堂的小子们在河边说着什么。他一时好奇,就走了过去。
只见王夫子一手背后,一手捋须,言:“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豪厘,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故闻之而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必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不闻不见,则虽当非仁也,其道百举而百陷也。”1
随即,右手朝小河一指:“今日,就是要你们懂得,何为学以致用!看到那个快与河水齐平的小竹桥了么?”
学童们像是一群即将下水的小白鹅,纷纷抻着脖子朝河面上看去,然后又纷纷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王夫子指挥着几个学童将自己身旁的两个小空木桶提到岸边,便亲自躬身,将木桶给装满了水,说到:“今天,你们的课业就是,想办法在不把鞋袜弄湿的情况下,把两桶水给运到河对岸去。”
有个学童当先站了出来,屈了屈胳膊,将两只水桶给提了起来。
只是,当他刚踏上竹桥,竹桥就因为承重而开始慢慢下沉。
小学童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水桶,独自一人走了上去。
竹桥慢慢下降,但也只是降到了堪堪与水面相持平之处。
这下,学童们叽叽喳喳的抗议道:“夫子!你说的我们压根做不到!不提桶过桥,才能不弄湿鞋袜!”
王夫子不言,只是侧头看了下这群孩子。
孩子们不由的噤了声,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想着应对的方法。
被爱思索了一下,鼓起勇气对王夫子说:“王夫子,我可以试一下么?”王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被爱振奋了一下精神,扯了些野藤搓成两条草绳,然后将他们系在水桶的提手处。
学童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有嘲笑的,也有疑问的。
被爱并没有理会那么多,两手各提着草绳的另一端,将两个水桶置于桥两侧的河水上,自己才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桥上。
他借助于水的浮力,提着草绳,很轻松的从桥的这端走到了那端,又返了回来。
王夫子捋着胡须,对被爱很是满意,这娃娃很聪明。
被爱微窥王夫子的神情,见他眼中有赞赏之色。便大着胆子说:“小子被爱,素来仰慕夫子。如蒙夫子不嫌弃,愿意每天给夫子劈柴挑水,只求夫子能允许小子能在学堂角落里学上一时半刻,便是天大的恩德了。”
听闻这句话,王夫子对被爱更是欣赏了,破例同意他有时间即可来学堂学习。
被爱正沉浸在回忆里,冷不防听见街道上一声大喝:“让开,让开!”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
被爱急忙回神,却已然来不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正迎面而来,马蹄高高的扬起,他慌乱之极,却不知该往哪逃,脑海里飘过一句话:“这下完了!”
和预料中的痛感不一样,不是马蹄践踏的骨碎血溅之痛,而是被勒紧拖曳之痛。
被爱倒嘶了一口凉气,才看到自己是被一软鞭所缠,拽到了一旁,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虽然被爱被缚在地,颇有些狼狈,但他依旧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将手中的软鞭一抖,被爱登时回复了自由。
“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被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立刻诚心诚意的道谢。
女子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便转身欲走。被爱慌忙追上去:“我叫被爱,还未请教姐姐芳名。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不求回报,但我愿每日佛前为姐姐祝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