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徐徐向前驶着。
画舫上,花重锦一脸菜色地靠在一旁,一动也不想动,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脑袋晕头转向。在地面上不好吗,非要跑来这湖面上,花重锦幽怨地看了一眼棠姜。
棠姜因为新寡,不太好穿着艳丽,便只是穿了个淡青色的衣衫,头上别着一朵海棠绢花,微微垂眼站在一侧,看来对于这姻缘也是颇为中意。
花重锦咽了咽唾沫,抬手捞过桌子上的杯子,大喝了一口水,心中的翻腾微微地压了下去。早知道要来坐船,她就不吃早饭了。
“崔将军,这事本不应当由我来卜,看在我鸿胪寺官媒的份儿上,我才出手。”陆慕游理了理袖子,说道。
“国师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鸿胪寺。”崔朱虽是个武人,却也心思通透。
棠姜倒是没有说话,淡淡地抬眼看了一眼崔朱,崔朱却是上前两步,将棠姜的手握住,低声道:“莫怕,我们二人是天缘巧合,不会有什么阻碍。”
棠姜低低地应了一声。
诸葛越看着小厮们将台子放好,上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躬身退到一侧。
花重锦有些恹恹地抬头看了一眼台子,与她想想得不同,台子上没有蜡烛,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祭品,只是放着一堆硬而结实的锯齿草,大约有五尺之高的样子。
花重锦抬手想要再喝口水,却发现杯中已空。花重锦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杯子。
一杯水出现在她面前,花重锦抬头,正是身着华服带着金色半阙面具的陆慕游,陆慕游将杯子塞进花重锦手上,顺手拉过花重锦的小手,拇指和食指发力,掐住花重锦的虎口,微微按压了一下,道:“等会儿我占卦的时间比较长,你去吹吹风,别总是喝水。”
花重锦点了点头,拿着杯子走了出去。
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明媚的光,花重锦脑中不禁浮现出昨日陆慕游贴近的面容,以及那看起来扶风弱柳实际上颇有手感的肌肉纹理。
“助教,可还好”诸葛越站在花重锦身后,顺着花重锦的目光也看向了湖面。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花重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诸葛越不禁笑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他问候别人,别人回答“一点儿也不好”。怪不得他一再提醒国师,国师还是情不自禁靠近她,或许看不透个理由,他想要更加贴近他原本的生活轨迹。
“诸葛宅老,你在笑什么”花重锦眨了眨眼睛。
“没有见过助教这样的娘子,若是方才这句话我换个娘子问,即便是娘子难受得快要晕倒,怕也是会回答一句尚可。”诸葛越回答道。
“这样回答,只能说明问得不走心,回答得也不走心。”花重锦耸了耸肩,转身看向了画舫内,“国师应当卜算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诸葛越站在原地,慢慢地咀嚼着花重锦那句话,忽而露出一抹笑意,或许她真的是找出陆家大郎君问题的关键。
“坎下兑上,困卦。”花重锦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陆慕游放下锯齿草,道,“而且第三爻是阴,就变成了大过。”
“国师,能不能说得浅显一些”花重锦一头雾水,咱们能说人话不
诸葛越跟着走了进来,道:“这困卦的卦体是坎下兑上,坎代表的是水,兑代表的是泽,水在泽下面,这泽中是无水的,说明大旱当头,威胁万物,所以叫做困卦。”
“大过又是什么”花重锦皱眉,单单听着两个字,就不是什么好词,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
“易传中有云,大过,大者过也。也就是说只有圣人能够越过常理,将人从患难中拯救出来,若是常人,就很难越过这个坎儿,所以这个卦不仅不吉还很冒险。”诸葛越开口解释道。
花重锦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转身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慕游,这一看,倒是惊了一下。她出去之前,陆慕游面色尚好,而现在,陆慕游端坐在方才她坐的位置上,微微合眼调息,面色透明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就连嘴唇都有些泛白,颤动的睫毛好似秋日里苦苦挣扎的蝴蝶。
“大人,你还好吧。”花重锦扑了上去,陆慕游身上的辛味也没能阻止她靠近国师。见陆慕游嘴唇有些发干,花重锦想也没想,将手上的杯子递到了陆慕游唇边。
云捷飞刚想阻止,只见陆慕游没有睁开眼睛,就着花重锦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云捷飞大张着嘴,指着花重锦手上的杯子,磕磕巴巴地道:“杯、杯子,你用过了吧”
花重锦手一哆嗦,听说国师大人有洁癖,听说国师大人曾经将一位唾沫横飞溅到他桌子上的衙内扔了出去,听说国师大人绝对不能忍受别人碰他的杯子。她不会游泳啊,万一被扔下去估计只能喂鱼了。
陆慕游缓缓地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扫过花重锦手上的杯子,似是安抚一般,陆慕游轻声道,“多谢助教。”
见花重锦还在发呆,陆慕游伸手拉住花重锦的手腕,借助花重锦的力道站起身,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扶我一下,方才耗神太大。”
如此将功补过的机会,抓不住才是傻瓜,花重锦连忙扶好陆慕游,当好拐杖。
“方才诸葛宅老已经说了,婚姻大事遇到这两个卦,的确不是好兆头,凶多吉少。”陆慕游开口道,声音平稳,好似方才的虚弱只是幻觉。
“这大泽无水,是因为没有遇到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