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离开之后,苏佩兰觉得确实有一点冷,便不在一处站着,而是四下里走动着,这样也能稍微暖和一点。
就在苏佩兰四处走动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凌寒!凌寒你在家吗?快点出来给我说说,云汐的事情你是怎么解决的?”
没等听到回音,他又抬高了几分声音开口道:“我给你说,云汐那丫头要的玻璃摆件我已经做出来好几样了,而且你要的那样东西我也有点想法了……”
苏佩兰闻言稍有些好奇,是谁这么放肆,居然擅闯靖安侯府呢?而且靖安侯府那些纪律严明的下人竟然没人管他?
苏佩兰绕过一大片冬青,这才发现那个叫苏京墨的年轻男子就坐在园子中间的一棵大树上,也没个具体的方向,只是抻着脖子喊“凌寒”。
大概是为了好玩吧?真是孩子心性。
不知道为什么,苏佩兰的心中忽然一软,忍不住就笑了。
她刚想喊一声“苏公子”,告诉他凤凌寒和墨云汐应该在书房,就听到墨云汐含笑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原来舅舅你喜欢蹲在树上啊?你是属猴子的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凤凌寒和墨云汐两人已经携手并肩落在了大树附近的小亭子顶上,微微抬头瞧着树上的苏京墨。
舅舅?
苏佩兰微微一愣,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云汐喊得是“舅舅”吗?
她有些不相信地死死盯着树上的年轻男子,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果不其然,苏京墨长笑了一声说:“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你舅舅我是属猴子的,难道你娘没同你说过吗?”
“你可别胡说了。”墨云汐没好气地看了苏京墨一眼说,“在我娘的记忆里你可是已经不在世上了,她怎么会和我说这些?”说到这里,墨云汐难得正色问,“你真的还不打算同我娘相认吗?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是惦记,如果她知道你尚在人世,肯定会很开心的。”
苏京墨沉默了片刻,从树上纵身一跃,也跳在了那小亭子的顶上,然后开口说:“先不说这个,你给我说说,这几天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的答应过那个皇帝?”
墨云汐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走,书房里说。”一边说着,她还吐槽了一句,“刚刚说话声音那么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听去。”
“不会的你放心。”苏京墨摆了摆手说,“这府里除了凌寒的人就是凌寒的人,听到了也没什么,唯一的外人只有那个又死皮赖脸回来了的林百媚,不过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往这边走了,肯定是听不到的。”
三人一边说着,从亭子顶上跳下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墨云汐忽然心中一动。
其实这靖安侯府也不是没有外人的,比如她算是半个外人,比如七月也算半个外人,再比如……还有苏佩兰……她忽然有点后悔,刚刚不该喊那么大声音,最起码应该先观察一下附近有没有人的,想不到一时觉得苏京墨蹲在树上太好玩就大意了……
想到这里,墨云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苏佩兰应该在房间里,该不至于连这个都能听到吧?
墨云汐想不到这一次她居然失策了,不止是她,靖安侯府太过安全,以至于他们几人在后府中都是下意识不设防的,却不知就这样被苏佩兰知道了真相。
苏佩兰是因为被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搞的心力交瘁,所以晚上睡得不大好,也正因为如此,早上有些没精神,这才想着来花园里走走,谁知就听到了这些。
看着三人的背影,苏佩兰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动静来。
苏京墨不想现在相认,那他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既然如此,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苏佩兰的思维很冷静,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可是她却止不住自己身体的发抖,止不住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流。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整个定国公府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一直以为父母兄弟都过世了,她一直以为,除了女儿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的依靠了……
在老家守祖坟那几年,苏佩兰既孤寂又担心,见不到女儿,父母兄弟又都不在了,那时候夜半梦回,她经常泪流满面的醒来,梦中全都是苏家罹难的场景。
当时自己最小的弟弟还是个少年,想不到如今已经成了人人称道的神匠大师,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知道苏京墨就是自己最小的弟弟之后,苏佩兰十分的开心,可是她却止不住泪水的滑落。
原来老天并不是那样无情,原来她除了女儿之外还有亲人在世间,而且这个亲人还是她自小最为疼爱的弟弟。
恍惚之间,苏佩兰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在靖安侯府的时候。
那一次是他们从京郊庄园回来的时候遇刺,她是受伤最重的。
那些在侯府养伤、昏迷不醒的日子里,苏佩兰时常听到弟弟苏江离喊姐姐,几乎每一次做梦都是梦到弟弟,如今想来,当时果然是弟弟一直在守着她吧……
上天总算待她不薄,弟弟还好好活着,女儿又如此有出息,也不枉她前半生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想来,现在的一切就像是在补偿自她生下墨云汐至今的十七年一样。
江离没事,云汐又出落得如此优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