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帝的话之后,皇后想了想问:“陛下的意思是……凌寒那里?”
皇帝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朕一想到他同康顺王府关系亲厚,心中就有个过不去的坎儿。虽说朕尊重了皇兄一辈子,可是凌寒他终究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谁知道墨云宁到底是同皇兄亲厚,还是干脆同凌寒更亲厚一些呢?”
说着皇帝摇了摇头,很无奈地说:“朕也不想对凌寒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这孩子除了性子桀骜一点,脾气大了点,着实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你也知道,他太优秀、太突出了,偏偏又长得那么像大哥……若是他能像凌云那孩子那样不出众多好?将来做个富贵王爷,也省了朕费心防着他了。”
皇后抬起手来一边动作轻柔地帮皇帝抚着后背顺着气一边放缓了语气说:“陛下也知道凌云那孩子不出众,那您也不想想,若是凌寒也像凌云一样,我们大宁岂不是少了一位少年战神?若不是有凌寒在,北齐都不知道蹂躏了多少我们大宁北境的百姓了……”
轻叹了一声之后皇后劝慰着皇帝说:“妾身明白,陛下是该防着凌寒那孩子点,不过也不要绷得太紧了,盯得他太紧了,凭着那孩子的脾气迟早会出事。再说了,这样陛下也觉得累不是?至于这墨云宁,臣妾倒觉得他同凌寒性子相左,不像是可以深交的样子。”
皇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闷声道:“皇后说的这些朕心里也明白,只是有时候就是觉得不踏实……墨云宁的话,既然他想编纂史书,想借此来扬名,那就由了他去吧,我大宁如今的国力远胜前朝,想修个史书也不算多大的事情。若是这墨云宁真的能把所有心思放在修史书上,那朕将来把翰林院教给他也是可以的。”
皇后闻言一边帮皇帝揉着额头一边说:“正是如此,那墨云宁,臣妾也曾远远地瞧过,他的气度与子昂倒是有几分相似。臣妾看他像是个沉迷做学问的,若是他能沉下心来修史书,那就算他同凌寒交情深厚又能如何呢?即便凌寒有不臣的心思,带上一个学富五车的书生也不如多带几个兵。”
“嗯……手劲再稍微大一点。”皇帝一边享受着皇后的揉按,舒服的轻哼了几声之后才开口道,“是这么个道理……若是他真的能安心修史书,将来编纂完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到时候这一笔还是要记在朕的头上,嗯,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倒是让朕有朝一日龙驭宾天之后见到父皇也有值得称道的功绩,免得父皇觉得朕比不上大哥……”
“陛下还惦记着这事儿呢?”皇后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说,“这都快三十年过去了,陛下这些年来励精图治,把大宁治理的远胜前朝。虽说北齐连年南下,可是哪年也没能真的进了咱们大宁的地界……您都做到这一步了,就算将来到了先皇面前也没什么抬不起头的,何必耿耿于怀呢?”
“朕也不想想这些啊。”皇帝咳嗽了几声之后开口道,“你还记得朕给你说过的吗?凌寒那孩子在成了军中校尉之后那次回京……他小时候太低调了,就和以前的墨云宁一样,以至于朕从来没怎么注意过这孩子。可是自打他去了北境,隔了两年再回来的时候,朕才发现,他居然长得那么像大哥年轻的时候……”
“从那时候起,朕就经常做梦,梦到先帝……梦到咱们的父皇,每每他都是在训斥朕、责问朕,问朕为什么当初要杀了大哥夺得皇位,问朕为什么不能安心做一个富贵闲王……朕不甘心,朕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父皇就不能肯定朕做的一切,只抓着夺位这件事不放呢?”
说到最后,原本闭着眼的皇帝已经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就这样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先帝的在天之灵,似乎这样就能明明白白地向先帝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一样。
皇后收回了手,站起身同皇帝并肩站到了一起,然后轻叹一声说:“以前陛下从来也没同臣妾提起过做梦的事情……原来这才是陛下对凌寒那孩子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
皇后想想自然也能明白,皇帝就连杀兄夺位的时候都没有心中愧疚或者不安过,可是自打见到长为少年、同先太子越来越像的凤凌寒之后,皇帝便经常做到被先帝责问的梦。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把一腔的不满和怨怼都宣泄到凤凌寒的身上了。
想到这里,皇后轻轻靠在了皇帝的肩头说:“陛下,您做的那些事情,臣妾都看在眼里,朝中百官都看在眼里,天下万民也都看在眼里,只要陛下问心无愧,即便是将来见到先帝又有什么关系呢?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即便有些错处,也是瑕不掩瑜的,您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也对……”皇帝轻叹了一声说,“朕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皇帝握住了皇后的手说:“也只有你了,朕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感到心安。幸好,幸好当年朕选择了你。”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皇帝的手。
帝后二人望着天站了一会儿之后,皇后轻声笑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今夜忽然像是年轻时候一样了……夜色深了,陛下今晚就在臣妾这里睡了吧。”
“好。”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轻叹了一声说,“也不知道兰儿那丫头回宫了没,这都大晚上了,也不知道找朕来报个平安,越发的没规矩了。唉……这孩子,连墨云宁都不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