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卫的提醒言犹在耳,可沈端仪看着失魂落魄的母亲,一咬牙还是扶着母亲坐好,站起身往沈遇欢面前走了几步,弯膝重重跪了下去,“皇兄,我娘也是一时糊涂,她已经知错了,求皇上念在我娘多年来安分守己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沈遇欢看着纤瘦苍白的沈端仪,她知道这个妹妹虽有些拎不清,人却不算坏,处境也可怜,因而放缓了语气耐心道:“二妹妹该知道,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可以用一句知错来抵消,否则天下律法将形同儿戏,人人皆可为所欲为。今日若稍有差池,那撮荞麦粉对六皇弟来说足以致命,你娘就算知错了又能如何呢?”
沈端仪茫然道:“可六弟不是没事了吗,皇兄为什么还是不肯饶了我娘这一次呢?”
沈遇欢最厌烦这种论调,语气冷淡下来:“我这不也没让你娘给六皇弟偿命吗?怎么,难道被害的人侥幸逃过了一劫,还得算作施害人的功劳,再来个将功折罪?”
沈端仪愣了愣,她和这个同岁的皇兄来往不多,但皇兄待她一向和颜悦色,从未向此刻一样冷若冰霜。她看着鬓角滑落出几丝白发的母亲,回过身,无助地掩面痛哭起来。
汪太妃呆呆地盯着沈端仪颤动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出十二年前沈端仪出生时的情景。那时听到稳婆喜气洋洋地说着“恭贺娘娘喜得公主”,她就像此刻的沈端仪一样痛哭流涕。她本指望着再生一个儿子,以此来争一争贵妃的位子的,她想俪贵妃也就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两个儿子,肯定能更得宠幸。
到现在,那种失望又强烈地涌上了心头。汪太妃忍不住想,如果沈端仪是个儿子,此时向皇上求情是不是可以更管用?毕竟一个公主的话,哪里比得上一个王爷的话更有分量。
“太后娘娘,王爷,皇上,”屋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刘信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六王爷方才服了我熬的药,此时药已奏效,六王爷正找太后娘娘呢。”
郑太后大松一口气,眼里竟闪出泪来,连声叫着“我的儿”,飞快地起身进了屋里。
陆诚居脸色缓和,冲着刘信点了一点头,“你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报与本王的随从。”
刘信忙谄笑道:“多亏王爷与太后娘娘信赖,臣才能有幸替六王爷诊治,哪里敢要王爷的赏赐。”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许安阳。
许安阳坦然地扬了扬唇角。
沈遇欢掩嘴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站起身来,“摄政王,朕困了,既然六皇弟没事了,那就都散了吧?”娇憨又随性的模样。
陆葳倩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下拉了拉,看向沈遇欢的眼神里透出嫌弃来,小皇帝怎么看都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儿,纵伶俐果决些也像是狐假虎威,空有一副俊秀长相,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还带着奶味儿。
冷不丁地,沈遇欢的目光向她投过来,清清亮亮的,仿佛能将她看穿。她心中一慌,忙对沈遇欢柔柔地笑了笑。
沈遇欢淡定地移开目光。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告退了,”陆诚居也起身,亲自扶了崔王妃起来,又唤女儿,“倩儿,我们回府了。”
“是,爹。”陆葳倩应着,叠手向沈遇欢行过礼,又带着幽怨和矜持冷冷地看了一眼沈向嘉,转身随着父母踏出了小院。
沈向嘉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回头招呼了许安阳和蔡见均,温声对沈遇欢道:“皇上回去好好歇息,别太操心。我今晚先去太医院值房住一宿,省得鱼香她们还得专门去收拾。”
他在程太后从前做贵妃时住的朱华宫里有一间寝殿,只是几年没有住过了。
沈遇欢点了点头,“秋夜天凉,多盖点被子。”
沈向嘉笑起来,“知道了。”
沈遇欢便吩咐蔡见均往太医院值房里添一床铺盖,看着他们出了小院,回过身对刚才带汪氏来的四个内侍道:“你们再叫个侍卫,一起送汪氏去冷宫,而后去找蔡公公,让他看着调一队侍卫去冷宫外面守着。”
几人应是。
沈遇欢看了一眼跪坐在汪氏身边默默流泪的沈端仪,想了想,又道:“跟蔡公公说,让他告诉守冷宫的侍卫,每月准许二公主见一次汪氏,见面时必须由蔡公公派人在旁,不得令二公主和汪氏单独见面。”
沈端仪猛地抬起头,顿了顿,突然膝行几步,伸手揪住沈遇欢的袍角,哀求道:“皇兄,你把我关进冷宫里照顾我娘吧,求你了皇兄,求求你。”
沈遇欢俯下身,将衣角从她手里轻轻拽出,后退两步,道:“二妹妹,你才不到十二岁,你还没有见过宫外的繁华街市和壮丽山水,你还没有嫁人生子,你还没有拥有自己的家,你觉得值得吗?你一心惦念,愿为之无尽付出的娘,真的在乎你吗?”
沈端仪愣愣地看着沈遇欢,似乎听不懂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沈遇欢叹了口气,带着鱼香出了院子,低声嘱咐道:“挑一个有耐心的教养嬷嬷送到端仪身边,她已经被汪氏养得不对劲了,让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兴许还能掰回来。”
鱼香看着沈端仪那模样也觉得有些看不过去,应道:“皇上放心,我明日一早就找祁姑姑一起去挑。”
沈遇欢颔首,又道:“那个莎儿的弟弟,让雀彩去查一下,若确如莎儿所说,就让雀彩拿着太医院里治疹子的方子找郎中给那孩子治。另外,我打算让太医院把几个宫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