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侯坐如针毡地看着一派闲暇的赵令然。赵令然固然美极,然她的样貌,既不锋利,也不惧倾略性,如山涧溪流,如云间清风,缓缓沁人心脾的同时,更会让与之面对面的人放下戒心。
承庆侯再傻,自然也不会奢望对方不计较这件事了,且这尊大佛现在可是端端地坐在正堂里呢。他进来的时候,周旦已经被带下去请府医医治了,比起直接接受视觉轰炸的侯府众人来说,光听了语言描述的承庆侯,心中现在的危机还只是针对赵令然背后去的顾月承大人,丝毫不知,一定程度上,无下限且混不吝的赵令然比起顾大人来说,更可怕一些。
承庆侯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几种想法。
一来,虽说自家孙子未有功名在身,但也是努力读书的,将来能有什么造化还不一定。只可惜眼前,庶房的庶子,家产都不能分到多少的,实在是配不上赵小姐。
这一条在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比较好使。要命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呐!
二来,查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将有罪责的人统统严惩了,平了赵小姐的怒气。
承庆侯当日有多么欢喜顾大人将十分看重的义妹送入侯府,亲自登门拜访,那么如今就有多么懊恼。
承庆侯看了一眼堂中或站着或坐着的自家人,皆是满眼慌张。他清了清嗓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赵小姐,此事是我侯府之过。老夫定会查处,还赵小姐一个公道!”
这慷慨激昂的语气,一如当初他受顾月承登门拜访时,以为是圣上有命时的语调。
他老人家这辈子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托了不肖子孙的福气,今儿个就是一次。
瞧着面嫩不知事的赵令然,承庆侯心中不禁燃气了一丝希望的火热。虽说闺中女儿重清誉,但一来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吃亏的终究是女儿家,二来,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那便开始吧。”赵令然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握成束扎着软嫩的手心玩,漫不经心地开口,“周老头,你都不用谢我。那小子在堂上躺着,我怕久伤不治死了,特意叫他去医治,保你那不孝孙儿一命。”
承庆侯嘴角一抽,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堪堪挺住,颤颤地拱手道谢,“多谢赵小姐不计前嫌,仁义相救。”
“客气客气。”赵令然承下来,笑眯眯地挥挥手,“都是小事。”
如今的情况,也实属诡异。闺中女子发生的这样的事,作为苦主,早就由家人翼护着躲起来了,哪还会抛头露面。而赵令然却如个抓住了别人把柄的大爷,噙着旁人看不懂的恶劣笑意,端坐于正堂之上,亲自盯着承庆侯府主事。
这还要归功于顾月承出差,府里能主事的白叔,混不知这件事。赵令然将阿落派去盯着
周旦的医治,一来是得让他活着,死了可坏大菜。二来也是牵制住她,不让她回顾府报信。
“来来来,好好分辨分辨吧。”赵令然道。
侯府的小姐们和赵令然是相处过的,对于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算是有一点点了解。可侯府的其他人并没有接触过他,当头一棒便是周旦打得满身是血。不是她的丫鬟打的人,也不是她找人打的人,是她自己,亲自打的人。
实在有些不真实就是了。
周旦出事之后,他身边的侍从小厮们就全部被侯府派人看管了起来。
他的贴身小厮被压上正堂之后,在众主子面前,七零八落地说着今日自家公子的情况。既无价值,也无逻辑。
那小厮见了自家公子满身是血的模样,早就吓得六混无主,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哀嚎,“回侯爷的话,公子今日无任何异常。出事的时候,公子只说是读书读累了,有些头晕,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胡说!本侯看你分明是胡言!你是周旦的贴身小厮,他出去又怎么会不带着你!”
“小人真的没有胡言!公子说不让小的跟着要自己出去,小的是奴才,怎么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呢?”那小厮晓得这番如果不能洗清嫌疑,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时一力洗脱。
可他忘记了,身为周旦的小厮,不管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他的下场都不会好,更何况他极可能并不是清白的。
赵令然晕倒在周欣的院子里,周欣自然也被叫了出来。周欣虽说是庶女,可她毕竟是主子,自要给她申辩的机会。周欣自然是要好好申辩,早在她知道事情没成的时候,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里唯一能拆穿她的人就是赵令然,可她在后面憋着坏呢,任她怎么说,也不开口质疑,只当自己是个假人。
“从母亲那里回来之后,孙女儿也不知怎么了,胃疼得难受,留赵小姐喝了一杯茶之后,她就走了,孙女儿身子不适,早早便歇息了。赵小姐如何没走,又如何碰到了哥哥,孙女儿真的不知道。”
如果赵令然真的晕过,记忆模糊,那她的这一套也就说得通了。可惜赵令然没有呐。
于氏虽然紧张万分,可她知道无论是周欣还是周旦,他们都没有胆子出卖她。不仅他们的姨娘的卖身契还握在她手上,且这兄妹二人的前途也和她这个嫡母息息相关。最重要的是,这二人也不是无辜的,想要靠着赵家小姐挣出一个前途来。
赵令然看了一眼椅子上坐立不安,脸色苍白的于氏,一个眼神扫过去,正巧对上对方也望过来的眼神,吓得于氏连忙低头。
这家伙觉得好玩极了,想笑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