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把灯送来的时候,除了告诉他用法,什么也没说。
“日月灵光,魂魄为引,可以固元神,延天寿。”
古卷上那个方法,自己是看过的。也是禁术。不知她央求了太上老君多久。
邝露显然没告诉沁儿全部真相,日月之光,需要魂魄为引,不仅可以助长灵力,更可以延长仙寿。那花心里面,除了日月精华,还有一缕魂魄,作为灯引。
不用想,那自然是她自己的一缕魂魄了。三魂六魄,如今她各缺一缕。
感觉方才被自己压下去的情绪又要涌上来,润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复又恢复沉静,让沁儿退下,再次开始催化丹药。
过了一会儿,仙医也送来一颗丹药,说太上老君感念邝露曾帮他誊抄药册丹卷,愿她早日恢复。
彦佑将嘟囔着“邝露姐姐不醒我就不睡”的云鲤拉回到他自己房间一起休息了,寝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留下润玉和魇兽,还有已被移动到床头的莲花灯,一起守着昏迷的仙子。
高高在上的天帝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样子,摸摸魇兽的头顶问它:“怎么,你不出去寻梦吗?”
魇兽乖巧的摇了摇了头,靠近床边趴下。
润玉莞尔:“你放心,明天她就会好起来了。”
白色的小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蜷成一团安静下来。
润玉在床边坐下,笑容渐渐淡去,换成一片迷茫,注视着昏迷中的她。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仿佛干枯的花朵在水中缓缓舒展开来。一片柔光中,睫毛在她面颊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润玉挥了挥手,寝殿里其他烛火都灭了,他将莲花灯的花瓣稍微合起,也调暗下去,希望她睡的安稳。
寝殿里面瞬间黑下去,只有那盏灯,微弱的光芒刚刚能照亮床头一角,润玉在那一角灯光中出神。
这么多年,从未想过邝露会倒下,她说润玉像那棵树,其实她自己才更像那棵树,一直静静屹立在一角,看似柔弱,实则坚毅,默默投下一片浓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幽香。
每当回头看到她在,就感到安心,感到自己并没走远,也没有丢失方向。
也会感到,没有那么孤独。
无数次的噩梦里,母亲倒下去,锦觅也倒下去,父神对自己置之不顾,同胞兄弟反目……自己曾想抓住的一切都破碎成一片一片,无从拾起。
只有那个声音一直都在。
“无论殿下去哪,邝露都誓死跟随。”
“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看着她软绵绵倒在地上时,有丝丝恐惧扼住心脏,母亲和锦觅倒下的画面突然浮现出来,难道,如今她也要倒下,兑现自己的诺言吗?
誓死跟随,死而后已。
抱起她时,像抱起了一根羽毛,那么轻,那么柔。
灵力可以恢复,但那缕魂魄是永远的失去了,只能存在莲花灯花心里。她以后万万不可继续劳累,更不能受伤。
还好发现的早。
润玉看了一眼窗外,星辰照常闪烁着,没有一颗错位,看来她手下的司夜助手,也早就能够独自守夜。自己拒绝太巳申请将她远派的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
夜太静,能听到庭院里树叶凌乱的互相拍打。
许是恋旧吧,自己曾经日日守望的星辰,无论如何也不想交给除了了邝露以外的人。旧职交给旧人,也是说得过去的。
目光回到屋里,这次落在她搁在床边的一只纤纤素手上,自己的手和那只手只隔了一寸距离。
也许比一寸还短。
竹节般的手指一僵,根根握紧,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