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四月的塞外,除了偶尔低洼处能够看到零星的白雪外,虽说依然是冷风袭袭,但是大多地方都已经是葱茏一片,积雪融化,流水潺潺,草木萌生。在圈中关了一个冬天的牛羊,正撒欢似得在这无边的天地中肆意的奔驰,不时听到牧羊人带着喜悦的吆喝。
一片世外桃源之景。
视线尽头的阴山,高高耸立,站在山顶似乎天穹触手可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覆盖在其上,那是所有草原部族心中的圣山。阴山脚下,无数或大或小的蒙古包围着阴山铺成开来,最终形成一片根本无法看到尽头的圆顶海洋。
而在这片古朴的蒙古包海洋之中,那个巨大无比即便是隔着数十里也能一眼就看到的金色圆顶帐篷依然显得格外的夺目。
所有来过阴山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大汉的金帐所在。
每年的四月,是草原部族祭祀“长生天”的日子。这是在所有蒙古人心中最为神圣的日子。除非有天大的事情,不然即便是相距再远,草原所有部族的大汗都会在四月赶至圣山下举行仪式祭拜“长生天”,以祈求新的一年草原上能够风调雨顺、牛羊肥壮。
偌大的金帐几达百米方圆,来自大食的精致毡毯铺满整个大帐,数十个精致的木雕盆架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大帐各个角落,盆架上的铜盆内炭火熊熊,合着来自天竺的檀香,让整个大帐内香气四溢,温暖如春。
金帐内除了数十个立在大帐边缘角落处的侍女外,仅有三个人。
坐在金帐最上首那巨大铜案后的是一个虎背熊腰、满头银发的老者,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素白亵袍,一双犹如曝晒了整个冬天的干枯老树树皮般的两手,此刻正抓着一条巨大而肥腻的羊腿大口的撕咬着,油脂混着点点血水不断的滴落在他素白的亵袍上,不过他仿若味觉,自顾自的大口撕咬着,时不时的腾出一只手,抓起面前铜案上那硕大的牛角杯,一饮而尽,昏黄的酒水顺着老人花白的胡须滑落,将素白的亵袍浸染成一块颜色各异的大染布。
吃到兴起,老人顺手撕开胸前的亵袍,袒露着已然干瘪的胸膛,继续旁若无人的吃喝着。
在老人下方左右两侧各有两个稍小的铜案,左侧坐着一个同样须发皆白、但是已然神采奕奕的老人,耷拉的眼袋,枯瘦的面庞上不时可以看到几块不显眼的老人斑。这所有的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当然如果忽视掉他那不时闪过一缕缕精光、仿若看透世事般的深邃眼眸。
相比首位的那个老者,这个老人吃相就要斯文的太多了,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羊肉撕成一条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不时的端起面前的牛角杯,对着对面的坐席遥遥一敬,小抿一口吞下。
在这个老者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身材雄壮,双眼开合间精光四溢,显然是个极其不好相与之人。这个中年男人不是贾似道苦苦思索而不得、本应该在河北西路坐镇的蒙古宗王口温不花又是谁?
偌大的大帐,除了三人发出的咀嚼声吞咽声以及炭盆中时不时发出的爆燃声,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良久,坐着大帐上首的老人似乎已经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已经啃食的一干二净的羊腿,缓缓靠在了身后铺上虎皮的座椅上。
随着这老人的动作,下方两人似乎同有所感不约而同的也瞬时停下了吃喝,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
“不花啊,难得你能回来一趟,没被刁难的太厉害吧?”
老人摆摆手挥退小心翼翼凑上来想要给他擦拭手口侍女,看了一眼座下正襟危坐的口温不花,密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一闪而逝轻声道。
“回大汗,不花不敢。”
在贾似道面前虎视狼顾的口温不花,此刻在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面前却是如恭顺的绵羊,左手放在胸前,深深垂首恭声道。
而那个垂垂老矣、能够让口温不花如此恭顺的老者不是别人,俨然正是如今的蒙古大汗窝阔台。
“襄阳之战,蔡州之战,还有金国余孽的事情,你做的太过粗糙大意,那些王爷们、族长们羡慕你手中的权势,如此也是正常。”
窝阔台抬眼看了一眼左手的老者,笑着道。
“都是大汗抬爱,才有不花的今天。”
“大汗,说些正事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花宗王这些年做的很好,如果真将金地交给别人手中,怕是早就乱了。”
这个时候坐在口温不花对面的老者,不等窝阔台发声突然开口插嘴道。
整个蒙古国内,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下插上嘴、敢出声的除了被窝阔台倚为左膀右臂亦师亦友的耶律楚材还能有谁?
“谢丞相夸奖,不花不敢居功,都是大汗和丞相运筹帷幄。”
口温不花对着耶律楚材躬身回道。
“不花说还需要在四川和淮南至少投入二十万大军应对宋人,丞相以为……如何?”
窝阔台对耶律楚材的插话不以为意,出声问道。
“这件事情,不花宗王早就同某仔细商量过,某也将种种布置都告知大汗,大汗想必已有决断。”
耶律楚材接过身后侍女送上来的温热湿巾,擦拭着手口轻声细语的回道。
“西夏人和吐蕃人经过襄阳之战、蔡州之战和前不久的京兆府之战,已经折损近二十万人,两族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