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鲤身子一歪,险些晕了过去。
此时,她的心好痛,比小时候任何一次挨打都要痛上百倍,千倍,万倍!
她望着自己爹娘的方向,眼中湿漉漉一片,像是一头迷了路的小鹿,澄澈中又带着无辜的茫然,光一眼,就让人心头发颤。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坚定,但是,此时的她,便只余下了这股坚定。她坚信,这两个人,就是她的爹娘!
她开口,声音含着无尽的倾诉。
“我从小就没有爹娘,以前在庄子里的时候,别的小孩欺负我,我可以打回去,可是他们说我没爹没娘,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心里想象着我的爹娘究竟长什么样子,究竟为什么丢下了我,有没有在找我,见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嫌弃我丑,嫌弃我脏,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他们丢脸,蒙羞
我努力地在庄子里干好活,努力地找机会往更高,更好的地方爬,努力地让自己活得更好,希望自己找到爹娘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足以让他们骄傲的人。我已经非常非常地努力了,我已经赎了奴籍,我也努力地学了医术,我已经已经很努力地做到最好了你们不要再,再抛下我,好不好”
她的话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声声难以成声的哽咽。
纪楚含扶着她肩头的手,不自觉也紧了紧,心里涌起了更翻天的疼惜和愧疚,疼惜她这么多年的孤苦无依,愧疚这么些年,没有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鲤的话,一字字的全都化成了又尖又利的刺,穆音阁背过身去,抑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肩,不让自己的任何情绪外漏出来,不让自己被她看出端倪。
穆音阁的心疼死了,她不想刚认了他们就失去,可他们难道就想吗?
这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已经吃了太多苦,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人父母,又怎能狼心狗肺到要用自己女儿的命来换自己的苟且偷生?
穆音阁背对着她,却依旧能感到来自后背的一道灼热目光,她却是死死地咬牙,不让自己声音泄露出半分异样,“我不信你!”
“你在说假话!你一定是不想让我以命换命,所以才故意”
“你别自作多情!”
江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音阁冷冷打断,毫不留情。
“阿凌是我这辈子的挚爱,为救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不会眼睁睁地错过救他的机会。我方才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要自作多情!”
江鲤心中一疼,却依旧固执地做着垂死挣扎,“若是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上一试?”
“如此剧毒岂容差池!若你不是,贸然试验,只会成他的催命符!我不会让他冒一丁点的险!”穆音阁声音依旧冷硬而坚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穆音阁再次打断她,转而向陆七七,“七七,把你的干爹看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让她靠近半步。”
江鲤的耳边嗡嗡地响着,眼眶中有晶莹的泪光点点闪过。
她的心好痛,痛得几乎难以承受。
陆七七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又看看穆音阁背过去的侧脸,她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异常。
陆七七很不忍,但是,这是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题,她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旁观者,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最后,陆七七只点了点头。
而江鲤依旧呆站着,最后是纪楚含强硬地把她拉走,拉到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纪楚含看着江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似刀绞一般难受。但是,与要她换命相比,他宁愿她忍受这样的难过。
堕星魂看着他们,从始至终,没有再插话,最后,他只负手于背,缓缓踱到了峡口。
慕容北辰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耳边还一阵嗡嗡地响,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叫。
他的记忆许久才慢慢回笼,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冰冷的石壁,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可是,刚动一下,便被另外一只手轻轻按住。
“别动。”
他张了张嘴,轻轻唤道:“凝猫”
“不要说话。”
慕容北辰很听话,闭上了嘴,没有再说吱声,只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那人没有动,待他睡熟了过去,她才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起身,走了出去。
梁城被慕容远逸统率的北梁军占领了,他命人把全城上下边边角角都搜了一遍,但是,却依旧没有找到慕容北辰的尸身,派出去找其他人的人,也一无所获。
慕容远逸面色阴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一众人,便只能再加紧了搜寻。
几天过去,郊外的峡谷中,气氛一片低压。
穆音阁和江鲤离得远远的,两个人都失魂落魄,没有精神。
而众人,也慢慢生出了焦躁的情绪,峡谷终究只是暂时躲避之所,并非长久之计,况且,这里阴冷简陋,更没有食物,他们所带的干粮,也撑不了多久。
屋漏偏逢连夜雨,外面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爆炸让众人心头染上一层灰暗。
他们,怕是等不到援军了。
为打探形势,堕星魂乔装混入了混乱的城中,他这一番打探,看到城中的情形,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梁城已破,这无异于打开了一道口子,北梁军绝非善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会再次举兵,直取大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