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大哥,我不干,凭什么你们都有一百两,而我却没有。我跟着娘才占一百两银子,每日花项那么多,待我出嫁时,恐怕连五十两银子的嫁妆都拿不出,我不干。你看青舒,住着那么大的宅院,手里有大把的银子,她的嫁妆不说万两,至少也得有个几千两。我不跟她比,我也不多要,就要一百五十两的嫁妆银。
英姑闭了闭眼,睁眼后转身,准备去厨房看看,却见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夫人,您……”
马氏不说话,似苍老了许多,挪至一道门前,推门入内。
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的古张氏一个不察,被马氏推开的门撞到,痛呼一声,捂着耳朵与半边脸连退数步。
马氏反手关门,几步上前,抬手便狠狠地甩了古张氏另半边脸一巴掌。
古张氏被打的蒙,哭喊,“娘,你为何打我?”
马氏发狠,又赏了古张氏一巴掌。
古张氏嚎啕痛哭,惊醒了哄睡不久的聪儿。妇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
听闻动静的古青全闯进屋来。
马氏迎上,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赏了次子两巴掌。
古青全红了眼,想也不想,抬手要打回去。
自他后头伸来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他造次的手腕,厉声高喝,“你敢。”这是古青嘉第一次发火儿,第一次凶狠地瞪人。
古青全一怵,见到马氏一脸失望的神色,立刻跪到地上,“娘,娘,是儿不孝,是儿不孝,请娘别生气,别伤了身子。”
这时候,一身酒味儿的古云福来了,哐哐踹院门,“开门,开门,不长眼的,老子来了,竟敢不开门迎接,开门。”
伤透了心的马氏急红了眼,一反常态地大喊出声,“英姑,拿了菜刀来。”
众人误会了,纷纷跪下来求马氏饶了古青全。
马氏推开英姑,风风火火地自己去了厨房,将案板上的菜刀提在手中出来。众人纷纷护在古青全前头,却不想,马氏急走至院门内,拉开门栓开门,“古云福,我马氏今日定要将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剁成肉泥。”她喊着,竟是挥了菜刀砍向门外的古云福。
其实,见到菜刀,古云福的酒就醒了。只是他从没想过,性情温和的马氏会有此种举动。惊吓之余,他转身就跑。
马氏眼中带泪,举着菜刀在后头追,“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夺亲兄弟家产也就罢了,为了银子,竟要将亲生女儿往火坑儿里推,还撺掇亲儿学坏,我剁了你,我剁了你……”
谁也没想到,性情温和的人被逼急了,一旦爆发,竟是直接升级为拼命。等古青嘉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马氏竟神勇地追的发福的古云福狼狈不堪。
夫妻吵架、打架是常的有事儿,可举了菜刀追砍这种事却不多见,尤其是妻追砍夫这样的事儿。附近都是小户人家,很快的,看热闹的就多了。当然了,刀不长眼,哪个敢往上凑,都是站在院中伸了脖子看的。
古云福哭爹喊娘地逃,中间也不忘骂几句,“屠夫家养出来的臭婆娘,果然不是好东西。”他倒是忘了当年讨不到娘子的事实。他能娶到马氏,是因为家乡传回了古云虎发迹的消息,于是他连蒙带骗的,将屠夫家的外甥女、落第穷秀才家的女儿勉强娶到了手。
因为爹是秀才出身,因此马氏自来涵养很好,识文断字。如今的她却顾不得许多,拼了命要砍了毁她一生的古云福。
即便是亲儿,也有亲疏远近。即便是亲儿,也有孝顺与不孝顺的。古来如此。
古璃没出院门,她只觉得羞愤,觉得爹娘丢尽了她的脸,于是回屋甩上门,再不肯出来。
古张氏抱着儿子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回屋暖和地呆着,并不往前凑。
眉儿犹豫再三,冒着被小姐打骂的可能性,去了大少爷的屋中,抱了吓醒的慧儿轻声软语地哄,并不时焦急地往外张望。
古青嘉、英姑和古青全追在马氏的后头。古青全连英姑都跑不过,嘴巴说的全是好听的,只是人远远地落在后头。只有古青嘉和英姑,这两人一心一意地冲上前去。古青嘉不顾被菜刀伤及的危险,在马氏追着古云福侧过身去砍时,他一把自旁边抱住了马氏,“娘,娘,别这样,娘,冷静下来,娘,您还有孩儿,您还有慧儿,您别伤心,娘,娘。”刀刃划过,划破了古青嘉的袖子。
激灵一下,进入癫狂状态的马氏回复神志,身子一软,手中的菜刀落地,“嘉儿,嘉儿,嘉儿……”人已是泪流满面。
这时候英姑赶到,哭喊着夫人,赶紧拣了地上的菜刀,藏到身后去。
缩成一团在他人院墙下发抖的古云福想骂几句,可抖着嘴唇,一时竟骂不出话来。
这时候有巡逻的捕快听闻动静赶过来,问怎么回事。古云福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指着自己身上衣服的几处划伤,准备告马氏一状。
古青嘉难掩脸上的厌恶之色,扶着亲娘,挤开靠过来的亲爹,向捕快解释,“误会,只是夫妻吵架而已,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
古云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