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和青阳到文澜院问安的时候,古叶氏已经起了,正坐在内室的梳妆台前由丁家妹伺候梳头发。
青舒和青阳在外间等了大约有一刻钟,古叶氏才打理好,由丁家妹扶着从内室出来,坐到了外间的椅子上。
青舒和青阳这才行礼问安。
古叶氏的面色很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的白,而是常年闷在屋子里不见阳光又缺乏运动的白。同样的,露在袖子外的双手也是那种不健康的白。她的身子很单薄,而且又穿了素白的夏衫,再加上她死气沉沉、愁眉不展的样子,若在日落时分让人看到,还真就人鬼难辨了。
儿子、女儿向她行礼问安的时候,她只是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叫似,“起吧。手上的伤,好点没有?”
青舒心里那个郁闷,忍下磨牙的冲动,低声回道:“多谢娘关心,已经好些了。”能不低声回话么,要是声音稍微大点,惊吓到了眼前的亲娘,她这作女儿的可真就罪过大了。
而青阳,先前因要见到娘亲而激动喜悦的心情,在娘亲连个眼神都不给,在娘亲淡漠的问话中,那种激动和喜悦的情绪瞬间被击的粉碎。他委屈地红了眼,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重复姐姐的话,“多谢娘关心,已经好些了。”
古叶氏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没了下文。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安静。能不诡异吗?谁家的亲娘和自己的女儿、儿子见面会无话可说,更是没有一点亲近感,陌生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丁家妹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府内三个主子碰到一块儿时,气氛是多么让人压抑的难受。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努力屏住呼吸,差点憋死自己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可疑的声音,救了她一命。
这可疑的声音不是别人发出来的,是青舒。她已经忍不住开始磨牙了。若古叶氏不是这具身体的亲娘,青舒真想上去先给古叶氏一巴掌,然后再吼她一句“你他娘的真有病!”。
青阳是挨着青舒站的,青舒的磨牙声他听的最清楚,让他从委屈和失望的情绪中得以解脱。他怯怯地挪了下小脚,小身子靠在了青舒身上。
青舒轻轻地呼出口气,能不轻点儿么,要是吓到面前的亲娘她就是大不孝。她压下甩亲娘巴掌的冲动,缓了缓情绪,用缠着布的手轻碰青阳的头一下。待到青阳抬头,她说道:“姐姐有话和娘说,你先回去等姐姐,一会儿一起吃早饭。”
青阳真不想在这里呆着,他觉得不舒服,于是答应一声,先回去了。
青舒这才又开口,“娘,昨日女儿让苏妈妈带的话,带到了吗?”
古叶氏轻嗯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拧着手指。
青舒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娘的,说话真费劲儿”,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暴走,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娘,您身子骨不好,以后一切有女儿在,您也少操心一些。既然女儿要管家,房契、地契和库房钥匙娘就交给女儿吧!”
古叶氏霍地抬头,相似的杏眸中没有女儿般或温和、或飞扬的神采,有的只是冷漠和微怒,“不可以,这是云虎留给我的。”
青舒终于忍不住暴走,一脚踢翻跟前的圆杌子,声音透着冰冷,“家妹,出去。”“苏妈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如有违者,乱棍打死。”
丁家妹吓的身子一颤,哆嗦着出去了。
而站在门外的苏妈妈一脸的愁苦,想劝又无从劝起,只得往外走,去守文澜院的院门。
古叶氏吓坏了,抖着手,指着面无表情的青舒,“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你娘。”又有气无力地喊:“苏妈妈,苏妈妈,快将这个畜生赶出去,赶出去。”
得,感情在古叶氏眼里女儿就是畜生,长见识了。青舒弯腰,拣起自己刚刚踢翻的圆杌子,摆到古叶氏跟前,面对古叶氏坐下。
古叶氏瞪大了眼,单薄的身子如秋风中的枯叶般抖得厉害,“你……你……”
青舒面无表情地盯着古叶氏的眼,在心中默默地从一数到十,忽地一笑,“我爹是天地间最伟岸的男子,他活着的时候疼你、宠我宠小阳,忠君爱国,受人尊重。他死后,留给我们娘儿三个这座占地近四亩的府邸,一间生意兴隆的米铺,一间收益不错的杂货铺,还有京城近郊的两个田庄。当然,除去你那微薄的嫁妆,府里妆点门面的摆设、库房里存放的银子和值钱的玩意儿,林林总总地换算成银子,大概也值两三万两。哦,对了,爹爹去后,朝廷还赏下来千两黄金。”
古叶氏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脸苦大愁深地低喃,“没,没了,都没了。”
青舒自顾自地说:“娘,爹的东西既然是留给咱们娘儿三个的,咱们娘儿三个又不能一条心,不如咱们就分了吧!两三万两的家当归娘,娘的嫁妆自然也归娘。米铺和小田庄归我。杂货铺和大田庄,还有这座府邸,以及那朝廷赏下来的千两黄金归小阳。看,女儿分配的多合理。娘是长辈,占大头。小阳是古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占这些东西。女儿是要嫁出去的,除了当属当份儿的嫁妆,自然不能多拿。”
古叶氏唔唔地哭起来,不敢与青舒对视。
青舒对此视而不见,“娘,把属于我的铺子和田庄的契纸给我,我自己保管。还有,小阳跟着我过,他分到的那些暂时也归我保管。来,娘,把属于我和小阳的给我,至于属于您的,您爱给谁,您爱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