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天光放亮。
嘎吱嘎吱嘎吱……
厚重、巨大而坚实的城门,在十名守兵的共同推动下,缓缓开启。吆喝声起,伴着锁链的碰撞声,护城河上的吊桥被缓缓放下。
城门官兵一声令下,抱着包袱的、挑着担子的、背着背篓的……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或进城,或出城。同样的,或成群的仆役簇拥的华贵马车、或只有车夫的普通马车等,也依次或进城,或出城。
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由跛脚的马夫牵着缰绳,而这辆马车后栓着另一辆没有车篷的马车。没有车篷的马车上,坐着穿粗布衣裳的一个老人、两个妇人及三个孩子,还堆放着箱子、背篓、包袱等物件,满满当当的一车。
城门守军瞧了几眼,例行问话,“干什么的?”
跛脚的车夫恭敬地回话,“小的为多挣几个拉脚的铜板,前边的车里拉了位夫人,还有夫人的嬷嬷和丫鬟。这后边的,您也瞧见了,是昨日进城走亲戚的,昨晚他们来不及出城,又得了些亲戚给的旧物,不好走回去。这倒便宜了小的,拉了他们出城,多少能得些铜板。”
穷苦的百姓每日里进京投靠亲戚的人很多,而亲戚不想收留、或无法收留的更多。于是,前来投靠的便得些亲戚赠的旧物或些许银钱,被打发回了乡里的比比皆是。他们这些兵丁,整日守着城门,自然知道这种事,便也不为难,“走吧!”
跛脚的车夫咧嘴一笑,道了声“谢军爷”,便牵了马缰绳出城,后边的马车自然不用人赶,前边的马车一动,后边套车的马便跟着走。
在他们后边出城的,是辆外观不错,却也不华贵的马车。车夫一脸呆相,车后跟着一名小厮、一个挑着担的彪型大汉。
古府,文华院。青舒坐在院中树下的石墩上,闭目养神。小娟穿梭于堂屋、东西厢房之间,做最后的检查,将门窗全部关好。
过了片刻,小娟上前回话,“小姐,可以上锁了。”
青舒睁眼,“嗯。”
小娟立刻将堂屋、东西厢房及小仓房、小食厅的门一一落锁,将钥匙串到一起,拿在手中。
青舒起身往外走,“走吧!”
小娟答应一声,跟着出去,反手关上院门,上锁。
青舒无事可做,走去文澜院,看到院门上的锁,转身去了文卓院,迎接她的,依然是深锁的院门。她转了方向,走出内院,正迎上古强。
古强额头挂着汗,禀报道:“小姐,马车、牛车均已装好,一切准备停当了。”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钟到辰时。”
“把内院的门封死,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古强赶紧吆喝几个人,拿着一应的工具去封内院的门。他们用的木板和木楔子,捶捶打打间,很快便封好了。之后,古强亲自将二道院和外院重新巡视一遍,将一应男丁招集到外院的空地上,禀报青舒一切准备就绪。
须臾,自古府角门走出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青舒钻进早已等在外边的软轿中。
轿帘放下,小娟说了声“走”,软轿起,小娟紧跟在软轿旁,古府众男丁前后簇拥着软轿,向东市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东市,还没到权贵、富户的老爷光顾的时间却依然热闹。权贵富户府中负责采买的管事还没有采买完毕,米铺、杂货铺、山货铺、蔬菜铺等店铺敞开大门迎接八方来客,挑担叫卖的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京城四周的百姓早起进城摆摊的还没有散去。
随着小娟的一声“落轿”,轿夫将软轿稳稳地放下。小娟将轿帘一掀,刚刚覆上面纱的青舒钻出轿子。
古记米铺,这里就是古记米铺,它的左边是一家不大的绸缎庄。青舒眯了眯眼,“买家到了吗?”
古强轻声说道:“到了,正在铺子里同伙计说话。”
闻言,青舒抬脚走了进去。
古强向张屠夫和丁家宝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像个门神一样堵在了门口,其他十三个人全部跟了进去。
米铺的伙计刚要迎上来热情招呼,却见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十几个汉子入内,顿时愣了。
那掌柜的倒是稳重,心知有异,却依然笑脸想迎,“不知小姐是买米还是买面?”
青舒并不搭话,只是轻轻一挥手,跟进来的十三个人突然发难,或扭住掌柜的、或扭住伙计,或冲向米铺的后门闯进后院去了。
古强是站在最后的,被扭住胳膊动弹不得的掌柜让人按跪在地上。他这才看到古强,“是你,你要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青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契纸,抖开,“我倒是想问问你?本小姐的铺子,何时请了不长眼的你当掌柜?这青天白日的,你站在本小姐的铺子里,卖着本小姐铺子里的粮食,将本小姐的银钱揣进自己的腰包,罪该万死。”
在看清房契的那一刻,掌柜的脸色大变,又不知死活地说道:“小的只知道,这是大老爷的铺子,你手里拿的房契,定是假的。”
青舒没言语,只是不紧不慢地将房契收起来,然后眉目含笑,突然抬脚一踹。
嗷一声,只见那掌柜的头往后一仰,下巴和嘴边印上一个隐约的绣花鞋印。他疼的唔唔地叫,但拧住他胳膊的人并不松手,他挣扎几下,最后放弃,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
青舒无事人般地道:“不会说话的人,要嘴无用。以后千万管好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