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山子哥的,面色黝黑,方正的脸,给人一种磊落直爽的感觉。他回头瞅了一眼二十来个汉子护着几辆车奔跑的样子,“跟我来。”
终于,在雨点落下前,吴榔头在名为山子的汉子的帮忙下,避雨进一家农家院中。外头的雨点很大,雨下的又急,栓在院中来不及卸车的牛马不安地动着。李大郎盯着牛马,一脸的心疼,最后,居然忍不住迈出门,冲进雨中要卸车。
吴榔头阻止不及,刚要叫几个人出去帮忙,就见张大等人都要跟出去,他赶紧叫住众人,最后只让张大和另两个身强体壮的出去帮忙。
站在堂屋门口望雨的山子见了,向外大声吆喝,“东边的茅草棚是空的,里头有木头桩子,牲口牵进去栓上。”又向屋里吆喝,“小草娘,快去煮几碗姜汤。”
这里是山子的家,院子很大,院墙却很破。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都是土坯房,很破旧。他爹娘没了,他们兄弟三人,两个去从军死在战场上,只剩他一个传香火。他娶了媳妇,上头要养年老的爷爷奶奶,下头要养女儿小草,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他一个劳力,养活五口之家,日子自然过的艰难。过不久,媳妇生了,他就得一人养活六口之家。
半个时辰后,雨虽然小了,可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古家众人留宿一晚是肯定的。吴榔头还没开口,山子先说话了,“你们人多,正房四间腾给你们,东厢房也给你们收拾出来,不要银钱。家里的米不多,吃饭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灶房你们随便用,柴草去茅屋取。”
吴榔头说银钱一定要给,山子沉默了,最后说:“你们主子不嫌弃房子破,就住着,走时,给个一斗米,就这样。”说完,去了灶房(注:一斗米=30斤米)
山子这个人说话办事都爽快,从灶房叫了肚子微凸的媳妇,卷了堂屋的铺盖和几样东西,就让出四间堂屋,一家五口搬去了西厢房。
青舒他们这边便开始安顿起来,当然,最先要安顿的便是古叶氏,其他人有住的地方就成,不讲究。古叶氏住客栈都要用自己的被褥,自己的洗漱用具、茶杯、食具等,何况是留宿穷苦的农家。
苏妈妈和丁家妹将正屋最大的一间又擦又洗、又搬又挪的,忙了好一通,古叶氏才勉强接受了住宿条件。堂屋剩下三间,青舒安排着女人孩子住下来。吴榔头让男丁们挤在了两间东厢房里。
同一时间,许三娘带着两个妇人在灶房忙活四十多人的晚饭。三个主子的是白面擀的面条,下人的是粗粮里掺少许白米的粥和杂粮面馍馍。
青舒闲着没事,打着油纸伞去灶房,看到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丫头,正趴在灶房门上流口水。她顺着小丫头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许三娘正在盛白面面条。
青舒轻碰小丫头毛茸茸的发顶,“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似乎是吓到了,抬头看青舒一眼,眼里带着警惕,一溜烟儿地跑走,钻进西厢房,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娘,便没了声音。
青舒走进灶房,“主人家自己做了晚饭没有?”
许三娘已经用白瓷碗盛好了三碗面条,笑答,“小姐,这家娘子说要拾掇屋子,让咱们先用灶房。”
青舒往西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再取些白面,面汤里下疙瘩汤,让孩子们吃,顺便盛一碗给这家的小丫头。”
许三娘答应一声,催促青舒赶紧回屋吃面,并喊了小鱼几个丫鬟过来端面条。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早起还下着,天气凉了许多,大家伙儿翻各自的包袱加衣裳。
昨日他们进村庄时村庄中的人都躲雨在家,没几个人注意。今儿一早,雨又不大,便有人出来走动,发现山子家院中又是车又是马的,引了不少人往里张望。有那好事的媳妇,推了篱笆门进院,眼睛盯着盖着油布的车,嘴里嚷嚷着山子媳妇发财了等等,伸手要去掀油布。
李大郎正在喂马,回头正好看到,不高兴地吆喝,“住手,你想干什么?”还有一个壮丁看到,同样吆喝住手。
这媳妇吓了一跳,收回手,眼珠子转了转,“哎呀,就瞧瞧,瞧瞧还不行吗?”
李大郎等人哼了一声。
山子媳妇自屋里急急出来,“锤子媳妇,赶紧走,我们两家谁也不待见谁,你闯进我家院里来想干什么?”
被称为锤子媳妇的,叉腰站定,“山子媳妇,怎么说话呢!啥叫闯进你家院子?”
山子媳妇不接茬,大声喊:“小草他爹,快回来,锤子媳妇又来闹事了。”
身强体壮、面色黝黑的山子从屋后的菜园子里跑了过来,“死婆娘,还敢来,定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锤子媳妇没想到山子真在家,先前还以为是山子媳妇装样子随口喊的,于是吓的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出了篱笆门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引得山子左右邻居的媳妇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山子这才松了握紧的拳头,“小草娘,赶紧进去,这下着雨,别受了寒。”
消停不过片刻,那锤子媳妇又来了,身后带了五六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指着院中盖着油布的车,“看看,没骗你们吧,山子家可是藏了好东西,发了大财了。”
那五六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中的一人一脚踹开篱笆门,“全都拿走。”说着带人闯了进来。
山子听闻动静出来,“你们想干什么?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