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福从古叶氏手里拿了五百两银子办了爹娘的丧事后,举家来到京城投靠了他们。
曾经失去一个弟弟的痛,古云虎不曾忘记,他可以接济兄长,却依然不能原谅兄长年少时犯下的错。只是这种痛,他不曾对人说起,看在兄长这些年傍在爹娘身边的份上儿,他没有计较兄长每年都要伸手向他要银钱的事。
战场上,三十五岁的古云虎,胸口中了三箭。他被兄弟背回营地时,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临死前将心底一直怨恨兄长害死了未出生的弟弟的秘密告诉了古强,并告诉古强,他活着时不能常傍在爹娘身边,死后一定要回去,躺在爹娘的脚下,在黄泉下陪伴二老。
因此,古强先带古云虎的遗体回京,让古叶氏看过,又请示了朝廷后,遵照古云虎的遗言,将他送回乡。当时,朝廷派出了官员与风水师,风水师看过古家村周边的风水,最后指给了离古家村有七八里地的树木环绕的一处荒坡。
古云虎便被安葬在了荒坡上,朝廷为他修建了将军墓,并将他爹娘的骸骨也移到了这块儿墓地,成全了他要躺在爹娘脚下的遗愿。
越接近将军墓,古强的脸上越是悲伤。他的将军,他的兄弟,他的主子,就躺在这片土地上。
顺着林荫道,几个人快步走上坡。坡上,是一片开阔地,平整而干净,气派的青砖与方石砌成的将军墓与“忠武将军墓”五个大字很快映入眼帘。古强在前,张大与韦铁锤在后,三个人一脸肃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裳,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跪在墓碑前,齐齐喊了一声“将军”,哽咽不能出声,只是嗑头。
愣住的吴小山很快回神,跪到三人身后,也跟着磕头。
留在最后边的康栓柱没上前,只在原地嗑了三个头,四处找古元河的身影。见这里不见古元河的人,他觉得奇怪,便跑下坡去,元河哥、元河哥地喊了起来,边喊边到了上次来时古元河搭起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的门虚掩着,康栓柱推门进去。灶坑里还有火星,地上扔着一些散乱的柴草,灶台上摆了个空木盆,旁边靠墙摆的水缸和挑水的扁担与木桶。这点东西,进门一打眼便能看的一清二楚。康栓柱丝毫不作停留,进了里间,见床板上的人咳嗽了几声,挣扎着要起来,他吓了一跳,忙凑了过来,“元河哥,你这是怎么了?”
本就随了他爹,有张红脸的古元河,此刻的脸红的不正常、红的像要着了火。平日里很强壮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虚弱地起不了身,粗哑着嗓子低声问,“就你自己?栓子呢?”
康栓柱伸了手摸他的额头,吓的立刻缩回了手,也没心管他问的什么,转身拔腿就跑出去,往山坡上边跑边喊,“古大叔,古大叔,坏了,元河哥发烧了,快烧坏了,你们快来……”
陷入悲伤的几个男人听了,来不及整理情绪,爬起来便纷纷往坡下跑。
古强跑在最前头,“我儿在哪儿?”
康栓柱回头带路,“这边,从这条小路走,树后是元河哥搭的茅草屋,快点,元河哥烧的很厉害。”
当古强看到爬不起床来的长子时,老泪纵横,却没有失去理智,就要背儿子走。这会儿最要紧的就是找大夫,其他一切靠后。
张大挤开他,蹲下来,“我来,快把元河放我背上。”
韦铁锤和吴小山便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了烧到浑身无力的古元河,放到了张大背上。
古强抹了把脸,迅速拽了床上的单被盖到儿子的身子,裹严实儿子烧的忽冷忽热的身子,“走。”
张大背了人,担心茅草屋低矮的门槛儿碰了背上人的头,便尽量放低身子,钻出茅草屋门去。然后,他便放开步子跑了起来。
古强也跟着跑,在旁边一边照应着儿子,一边和儿子说话,“元河,是爹,爹马上带你去看大夫,你忍着点儿,咱们马上就进镇子里找大夫。你要好好的,你娘还在镇子里等着和你团聚。”
古元河趴在张大背上,不错眼地盯着古强片刻,微微一笑,喊了一声爹。
“哎。”古强大声答应着,给他掖了掖被角,“从京里出来,这一路上,元宝不停念叨你,想着早些见你这大哥。爹估摸着,这会儿你娘和元宝定是站在镇子口望着你呢!”
“娘……弟弟,都来了。”古元河的声音低低的,眼里带着欢喜之色。
“都来了。”古强答应着,又拉紧裹在儿子身上的单被。
留在后边,替古元河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的康栓柱和吴小山,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康栓子将包袱往韦铁锤怀里一塞,“你们先走,我带小山打听些消息,打听好了就回镇子上去。”他不信,身强体壮的元河哥会无缘无故地生病,他定要问出缘由来。
古强想阻止,康栓柱却道:“不会有事的,因为元河哥的关系,附近村子里不少人认得我,不会为难我。我问元河哥最近的情况,村民肯定告诉我。要是换了别的生面孔,就不好说了。”
古强想想便答应了,“你们别进村子里,省得遇上找麻烦的。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得回去,不回去,我会立刻派人出来寻你们。”
匆匆说好了,两方分开行事。
张大背着人跑出去五六里地,跑的是满头大汗。韦铁锤正要换张大,前方有赶车人甩着鞭子快速接近他们,并吆喝“出了什么事?”
古强他们看过去,发现来人居然是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