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不想让周大夫一家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当赵氏一提想在镇子上买个小院子住时,青舒一口答应,没有阻止他们搬出去。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镇子上买了独门独院的三间房住着,周大夫在慈济药铺当坐堂大夫,赵氏在家做针线活计,而他们的儿子周星经常会过来和小丫、麦子玩儿,有时候天黑了都不愿意走。
青舒喜欢乖巧的孩子,对这几个还算听话的小家伙们并不严苛,任他们在府里跑着玩儿,时不时还给零嘴吃。如此一来,目前来看,小家伙们倒是真不怵青舒。要不然,刚刚麦子哪敢当着青舒的面缠着娘撒娇,而当娘的,自然也不敢当着青舒的面轻声细语的哄儿子了。
饺子包了一阵儿,处理完手边事情的苏妈妈和许三娘也过来了,于是在欢声笑语中,大家用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紧不慢地包好了全府人在大年初一早晨要吃的饺子。
青舒洗了手,牵了青阳的小手,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回去了。按规矩,今晚是要守岁的。其他人要守,青舒自然由着他们,但她是一定要睡觉的,弟弟也得睡觉。年三十守岁,第二天有多难受,她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可不想为难了自己。
回院后,青舒让青阳坐到热炕上,等小娟和小鱼摆了瓜果点心出来,青舒便打发她们俩个出去玩儿,不用她们在跟前伺候。
青阳脱了脚上的鞋子,在炕上直打滚。如今他有了夫子,苏妈妈又盯的紧,每到晚上是不能再到青舒的房里的。虽然这是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他还是很想赖在姐姐身边睡觉的。今天好不容易没人盯着,有了机会,他高兴的不得了,尽情的打着滚儿。
青舒也脱了鞋上炕,拉了他起来,两个人玩儿石头剪子布,赢的人往输的人脸上贴纸条或弹脑门儿。规矩是这么定的,可每次输的人都是不肯好好合作的,都会逃,然后赢的人就会追着要罚。玩闹了半天,姐弟两个累的够呛,笑瘫在炕上,输赢也就一半一半,两个人脸上贴的纸条数都差不多。
笑声渐歇,不大一会儿,枕着青舒臂弯的小人便没了动静,安安静静的,呼吸轻浅且绵长。青舒支起上半身看过去,就见弟弟嘴角带着笑意睡着了。她拿掉两人脸上粘的纸条,探身拿过枕头,放轻动作,慢慢地抬起被他枕着的胳膊,然后将枕头塞到他的头下,拿开胳膊。
刚刚玩闹的时候青阳嫌热,将外衣和棉衣都脱了的,青舒也省了帮他脱衣服,拉过一旁折叠整齐的被子,盖到他身上。见他额头有汗珠,轻手轻脚地穿鞋下炕,拿了擦脸布子给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来到大安已经半年了,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她抬手摸了摸脸,容颜改变了,生活的环境改变了,连她的性子,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前世的她哪曾动手打过人?前世的她虽然称不得温柔似水,可也算是个柔软的女子。
父母还好吗?依然各自幸福着吗?
莫云铎还好吗?有没有再发脾气?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下一个新娘,真正适合他的新娘?
那个冷漠、挑剔、爱找茬又想要靠近温暖的男孩子还好吗?那一声迟来的“妈妈”,回忆起来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可思议。
时间过去了半年,她还记得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他们,在这个年三十里,她还记得他们,她记得他们各自的容颜。
明年,到了明年的年三十,她是否还能记起他们,是否还会记得他们各自的模样?或许,她会忘记吧!因为,他们与她,已经成了不相干的人。在这里,她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再不是那个为男人而哭的女人,再也不是为找回自我而茫然又无措地急着逃开的女人。
她说不上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喜是悲,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裳与棉衣,掀了盖在弟弟身上的被子钻了进去,躺在了弟弟的身侧。她的弟弟啊,会不会长成和将军爹一样伟岸的男子?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在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小姐,少爷该起了……小姐,您醒醒,时候不早了……”
耳边有人不厌其烦地柔声重复着,睡的正香甜的青舒迷迷糊糊地半睁了眼,“什么时辰了?”
“寅时二刻了,小姐,再不起就晚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小鱼手里捧了青舒今日要穿的桃红色的女子长裙,站在炕下提醒。民间有一种说法,大年初一是一年之始,人要摸黑起床,一定要在太阳升起前起,跪拜各路神明,请各路神明保佑合家安康平顺、万事如意。若是起的晚上,被太阳赶在前头,各路神明会听不到你的祈求,更说明你懒惰而不勤奋,神明是不会眷顾你的。
大年初一四字提醒了青舒,让她立刻就清醒了,不再犯迷糊。她坐起来,轻拍身边睡的正香的弟弟,“小阳,醒醒,该起了,不许偷懒哦,卢先生可是要打手心的。”
也不知道是偷懒二字起了作用,还是卢先生打手心的威胁起了作用,青阳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但人却懒懒地靠在了青舒的身上,嘴里咕哝着困。
青舒披上棉衣,让小鱼先拿了青阳今日要穿的衣裳,和小鱼一起一阵忙活,为犯困的青阳穿戴妥当,然后轻拍他的脸,让他睁开眼睛,这才捏了捏他的鼻子,“去吧,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