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所言,我亦是心头有感,世事无常,天机难料。
三十三重天上的夜,是玉盘挂枝梢的静谧。近身侍女小莲替我拿了盘糕点,自己乖巧地在一旁给我按摩肩膀,我捏了块糕点,无所谓地笑道:“有所困囿?我此番历劫根本不知归期,若是困囿倒也罢了。”
这话题有些沉重,毕竟涉及命的事。别看成了仙封了神就不惜命,凡人死了,魂魄还能投进轮回六道,神仙死了,一道雷劈下来,顶多一声轰隆一声惨叫,灰尘烟雾散去,渣渣都不剩。
我叹了口气,好像在为自己悲哀;文昌星也叹了口气,好像是装着在为我悲哀。
月色浓,浓的像口好不容易从嗓子里咔出来的浓痰。
文昌星敛袖半掩面,轻咳一声,好歹打破了这几乎能拧巴出水儿的尴尬气氛。
“你要历哪般劫数?”文昌摩拳擦掌,看起来很是兴奋,“我还没有见识过这所谓洪荒老神才独有的凡尘劫。”
我一愣,继而磨牙,当真是好邻居啊,“我若能说出自己将历的是个什么凡尘劫,那这一劫字还能如何称得?”
“人间苦无非七种: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生老病死反正你生成个凡人总会经历,那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三苦,可就是真真的像是把捅人心脏的刀子。”
我道:“好歹我也是位洪荒老神,就算投胎进个肉身凡胎,怎的就没法保留点神仙的清心寡欲?性情如磐石,哪里能说改就改的。”
文昌星回道:“保留也倒是罢了,就怕帝君从来便不是这个性子。”
我一拍桌子,一下给震碎了三盘糕点,“你”
“帝君恕罪,恕罪,是小神思虑不周,望帝君万请恕罪。”他还真离了坐设了揖恭敬赔罪,见我面色缓和不少,便又聪明地岔开话题道,“你历劫一事,天帝可知晓?”
我火气又上来了,冷笑道:“自他命人在我殿外种了棵老树,便再不需要踏足三十二重天了。”
文昌星一愣,敬畏地朝那树多看了两眼。
“且不说那些有用的没用的了,”我深吸一口气,恳切道:“今日让你来此,便是想求你一事,还望万请应允。”
文昌星坐得端庄笔直:“您先说说。”
“你先答应。”
文昌咬牙:“小神不答应。”
我看了他一会儿,悠悠道:“哪怕事关人间飞升规令也不答应?”
“小神暂不答应。”
“哪怕事关天界安稳也不答应?”
文昌星狠狠一咬,腮帮子死命一抽搐,“小神,小神不”
我心情越压越重,掩在袖中的左手结了印,一道流光飞出,定于亭上。我瞧着面前的神君,一字一句却只做唇形,“哪怕关系到先帝君!”
文昌星一愣,死命地磨了一遭牙,一个字都不与我说了。
“那本尊无话可说,”我耸了耸肩,假意做出个无所谓的模样,把小莲推到了前面,“小莲,送客!”
眼瞧着文昌真的要被送出去了,他铁青着脸咬着牙,凑到我近前来轻轻说道:“好歹,好歹摄一道结界,把这伸进来的树桠给关到外头去。”
“你自一踏进院子就已经在结界中了,”我毫不留情地批评道,“别整天看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有空实操,脚踏实地地练练仙术。你如今竟是连最简单的结界都察觉不到,也好意思担个星位神君的头衔?”
文昌的俊脸哟,是青了黑白了紫,最后混在一齐烟花似的一炸,万紫千红百色春,煞是好看。
我从怀里掏出个木偶娃娃,那鼻子眉眼的,瞧着能和我相似六七分。
“瞧瞧这像谁?”我极为骄傲。
文昌看看木偶娃娃又看了看我,踟蹰道:“天帝?天后?”
我骄傲的笑脸霎时僵了三分,怒火蹭的就绕上了半拉子脸:“这是我依着自己的模样亲手刻的!”说罢就把那娃娃丢在了他面前。
文昌拢袖拾起,啧啧感叹了两声:“不像,不像。”
我懒得理他。
凡间有一种说法,木偶肖人,许能逃过天眼,躲得了天降责罚,所以重病者犯恶者多有用木偶入葬的法子。我如今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便也想碰碰运气,效仿此法。
文昌把木偶人握在手上,道:“以你神君身份投胎人身历劫,我天机盘还怕受不住你的神力嘞。你此番历劫,以人偶为舍,再好不过了。”
我心里一喜,不想这么简单就做成了这事儿?
“但你得清楚,人偶做舍,虽有神格护住入体元神,也没法子在凡间使出半点神力。”
我满不在乎道:“凡间历劫,要神力来做什么?”
“当真不用自保?”
我肯定地答复了他:“当真不必自保。”
他又咬了咬牙,似乎恨铁不成钢。
我心情颇好:“小莲,这会儿子可以正儿八经地送客了。”端茶送客,直接赶人。
文昌星慌忙忙地又叫唤起来:“帝君且慢。”
他正色地重又坐下,“帝君刚刚所言先帝君,是何用意。”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
文昌星急了,刚刚要被赶出去那一阵子也没见他这么急:“帝后,当年淮水河畔,承蒙帝君点播收留,才有我今日的三十一重天。恩重万千,虽**报。”
“你在他身边做了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