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的话说的在理,我以前跟人跑船,挣不了几个钱,也花不了几个钱,对钱没有什么概念,虽然觉得这把刀贵,可是心里着实是喜欢。
“兄弟,你人长的这么精神,要是带了这把刀出去,那可就威风八面了。”伙计看着我有想买的意思,在旁边劝道“你一犹豫,这刀被别人买了去,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我心里暗中算了算,还有一点现大洋,剩下的,则是不死老道当初临分别的时候给的一张汇票,乱七八糟加在一起,是够买刀的,只不过买了刀,自己所剩无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兄弟,若你不买,我可到别处去了。”
“别”我一咬牙,拦住伙计“四百大洋吗这刀我要了。”
“好嘞”伙计眉开眼笑,轻轻把托盘里那把长刀捧起来,装进刀鞘“兄弟,你”
“等等”
我正想着去掏钱,冷不防座位对面有人突然出声阻拦,顺着话音望过去,我看到对面那张桌子上,坐了四个人,黑黑瘦瘦的,脸生的很。
“这把刀,我要,五百大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黑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边,慢慢说道“把刀拿来吧。”
“这个这个”伙计一下为难了,看看我,又看看那边的刀疤脸,做生意的人,唯利是图,一听到刀疤脸出了五百大洋,伙计就赔着笑,小心翼翼跟我说道“兄弟你看那边那位客人想必也喜欢这刀,人家出了五百,不如这样,这把刀就让给那客人吧,你选这把短点的,给你便宜一些”
“凭什么”我心里立即觉得来气,或许是少年心性,多少有些争强好胜,暗中又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板着脸说道“五百五十块,这刀我要了”
“哟,瞧瞧,瞧瞧这事儿”伙计这一次又扭脸望着对面桌上的刀疤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想要什么东西,还没人抢得过。”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六百五十块,我倒是想瞧瞧,你有多大的气魄。”
“兄弟,你瞧,人家又多加了一百。”伙计算是看出来了,我跟刀疤脸暗中较劲,他唯恐双方的火气不大,添油加醋的小声说道“兄弟,你这个,还要不要加价了”
我心里的确冒火,但是口袋里的钱总是有数的,再多,就真的拿不出来了。
这个刀疤脸的口音不是河滩本地口音,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来的,只不过我在河滩很少遇到外地人,一时半会也听不出对方到底从何处而来。反正人家财大气粗,我就这么点家底,争是争不过的。
我转头不再说话,自己慢慢喝了口酒,觉得刚才的兴致已经一扫而空,打算结账离开。
“这位老哥,六百五十块,这刀归您了。”伙计趁机多赚了二百多块大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捧着入鞘的刀,就要给刀疤脸送去。
“扫兴,本以为遇到了一位豪客,还能跟我来斗斗。”刀疤脸看看我,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既然出不起价了,那这刀可就归我了”
“我替他出。”
刀疤脸的话音尚未落地,酒楼的门帘外,就有人接了一句。随即,门帘一掀,一道穿着黑披风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穿的黑披风严严实实挡住了半边脸,一走进酒楼,先看了我一眼。
对方一眼望向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眼神,让我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带着一缕难言的意味。
“我替他出钱。”黑披风只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对伙计说道“八百块大洋。”
“一千。”刀疤脸饶有兴致的看看黑披风,眉头都不眨一下“一千块大洋。”
“一千五。”黑披风毫不示弱,语气还是淡淡的。
“一千一千八”刀疤脸说话有些犹豫了,酒楼里其他人也都暗中咂舌。这两人互不相让的加价,一次都是数百大洋。
这个年头,别说开封或者洛阳了,就算在北平,一块大洋就足够吃一桌十人席,一套院子大概也就三四百大洋。一把刀喊到一千多大洋,要么是家里头造钱的,要么就是脑袋遭门掩了。
“我不想多说话。”黑披风轻轻的拿出一叠汇票,都是五百大洋一张的山西汇通源开出的汇票,在各地的分号都能当场兑现,见票如见现钱“他喊多少,你替我加五百,加到他不喊为止。”
“是是是”伙计看着黑披风拿出来的厚厚一叠汇票,再听到对方说的话,就知道遇见了阔绰的主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嘭
黑披风轻描淡写,但一时间气势就完全把对方给压住了。刀疤脸身边的三个人有些受不了,嘭的一拍桌子,立身而起。
但黑披风根本不理会对方,轻轻的走到我的桌前,在对面坐下。
我和她只隔了一张桌子,我能清楚的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庞。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容。
“六哥。”她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的说道“别来无恙”
“是你”我一时间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惊,喜,涩,甜
我认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黑披风,就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见到的落月。
人这一辈子,要遇到很多很多人,或是宿命中的注定,或是匆匆而过的路人,时间在不断的流逝,有些人,或许会从记忆中被渐渐淡忘,但还有一些人,仿佛已经变成了心头的烙印,不管过了多久,他们依然会在。
落月的影子,一直都在我心里,我没有忘记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