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的魂灯在之前的那场大战中被打灭了,魂灯是她当年为了信守承诺而相连在九州鼎上的,魂灯一灭,九州鼎就不能再认可九尾,她回不到鼎里。
这么多年下来,九州鼎和九尾,实则已经隐然连为了一体,一旦出现意外分离,大鼎的神性会锐减,而九尾,后果则更加严重。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下来,九尾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如同葱葱少女,可是如果不是她说出来自己的故事,我很难想象,她在这些年里承受了多少。
而且,九尾告诉我了一些上古秘辛,我之前没有想过,关于天崩这件事,实则很复杂。我在猜测,当年的禹王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昆仑山去?他去找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不管是谁,都会死的,不是吗?”九尾的情绪收敛的很快,转眼之间,已经看不到她面容中的悲戚,她轻轻一笑,说道:“他已经死了,我孤苦的守着那尊九州鼎这么多年,真的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说不定死去之后,还可以再见到他……你知道吗,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可是又无法相见,每一天,每一夜,都在那种思念的煎熬中度过,那是多么痛苦……”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临死之前念念不忘的,就是怎么样终结天崩,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替他分忧,现在既然离开了九州鼎,我想到很遥远的地方,去找那个当年他见的女人,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给他,给这个世间平添灾难,我也想知道,该如何才能彻底化解掉天崩死局。”
“你还是……还是先养一下伤吧。”我只觉得那件事发生的时间太久了,就算九尾真的能找到那个遥远的地方,能见到昔年的人,可她又该如何?当年禹王亲自去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九尾去了,势必也将无功而返。
我本来想阻拦她的,然而当我看见她那双饱经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的眼睛的时候,想要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不管多少年,多少岁月,他们都是为了心头的一个执念,或者说信念而活,许多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一去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即便一去不回,依然义无反顾。
九尾或许是这样的人,河凫子七门里,多半也是这样的人。这正是一个泱泱大国千百年挺立不倒的原因,是挺拔的脊梁,支撑着华夏走过了漫长的征程。
我想到这里,干脆就不劝了,因为我知道,劝了也没有用。九尾甘愿为了当年的一个承诺而孤独漂流,她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不会在意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他必然把重任交给了你。”九尾可能也不想听我的劝阻,岔开话题说道:“你还年轻,要承担的很多,只希望,你不要倒下。”
“我不会倒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阴差阳错之下,自己就变成了终结天崩的关键角色。心头暗自苦笑了一番,心说禹王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把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了我。
九尾带着我走了很远,我身上还有些钱,跑到镇子里买了衣服,又雇了一辆大车。接下来的路,我们都是在大车上度过的。九尾一直从大车的窗户朝外张望,张望着远处的大河。这条河,可能留给她太多的记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但她还是能清楚的记得,在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
“你和我说的,天崩的真正起源,是因为九黎始祖在大河下面留了一幅画?”我跟九尾聊天,来打发时间,同时也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天崩的内情:“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儿?”
“我说不清楚。”九尾想了想,说道:“你想看看吗?”
“想啊。”我一听还可以看到这画儿,当时就来了精神:“怎么看?”
“我一直都在大河里,知道一些事情。”九尾说道:“他的嫡传,是河凫子七门,你有他的气息,必是七门的人。”
“是,我是七门里陈家的。”我的身份隐秘,但在九尾面前,没有必要撒谎,她一问,我直言不讳的就回答了出来。
“河凫子七门,有七只断手,你应该知道。那七只断手,是七把钥匙,尘封在大河下面的那幅画儿,得七只断手去开启。”
“这个……”我一下呆住了,断手我知道,可是七门的断手,都在七家各自手中,上一次我们拿了断手去打开河眼,之后我就没有多管,断手是庞独保管的。现在九尾突然提起断手的事情,我就不知所措了。我肯定无法把七只断手都集齐。
“没有那七只断手,你看的可就不会那么清楚了,只能叫你勉强看个大概。”
我们让车夫先把车停下,然后从大路朝东边走,一直走到河滩边,九尾干脆利索,拖着我就要下水。
“先等等……”我赶紧拦住她,九尾说的很清楚,那幅画儿是尘封在大河河底的,我的水性再好,也不可能不换气:“我一口气憋不了那么长时间,得想个办法。”
“跟我来就是了。”
九尾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从浅水入河。一到河面,我只觉得身子不断的下沉,像是绑了千斤坠似的,飞快的坠到了河底。
这段河道其实不算特别深,可是一沉到水下,整个人似乎要被憋炸了。我从小在河滩长大,经常下河,却没有这样涉足河底,心里稍稍一慌,觉得下水之前吸的那口气就要用尽了。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