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王否定了牵丝蛊与他和诺索玛之间的关系。对于练朱弦而言,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了凤章君的师父无忧子与五仙教之间存在关联的可能性,被进一步缩小了。
但是练朱弦内心的疑惑,却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根除。
“敢问蛊王,诺索玛教主如今可好?”他试探地提出了请求:“不知您可否做些安排,请教主与我们短暂见上一面?”
“我看没这种必要。”
蛊王还是当年的那种又冷又硬的臭脾气,即便面对的是五仙教的徒子徒孙,依旧不改分毫:“诺索玛不记得过往之事,更不记得自己曾是五仙教主。就算见了面,恐怕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何况他已经为了五仙教付出了太多,难道不应该让他好好休息?”
“可是……”
于情于理,练朱弦都渴望与诺索玛见上一面,但回想起当年之事,他也能够理解蛊王的思虑。
正当他遗憾为难之际,目不能视的凤章君陡然开了口:“蛊王,宫主。不瞒二位,我们在西仙源地下暗室之中见到的那个非人非鬼的怪物,恐怕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碧云居的前任掌门。”
“叶皓?”还是宋宫主率先记起了这个人,“前些日子我才听人提起过他,不是飞升成仙了吗?”
“的确如此。”练朱弦顿时领悟了凤章君的意图,点头道:“据我们推断,叶掌门应该是在飞升之后遭逢了某些变故,以至于容貌尽毁、形态变异、甚至丧失了记忆与人性,成为了一具走肉行尸。”
果不其然,蛊王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怀疑,叶皓变成怪物的原因,与当年诺索玛教主在天上的遭遇有所关联。我们想要弄清楚这背后的因果,确认究竟谁才应该为这一切负责。所以,如果您和教主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话,还请务必施以援手!”
见练朱弦言辞恳切,蛊王皱眉沉吟,似有动摇。
此时宋宫主也看向蛊王:“你不是一直想要弄明白当年之事么?眼下玄桐送来了两位帮手,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你甘心就此放弃?”
见宋居和都发了话,蛊王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面。”
“多谢蛊王!”练朱弦喜出望外,少顷却又回过神来,指着身旁的凤章君,想要说服蛊王也带他一并前去。
蛊王这次倒是颇为爽快:“有关凤章君之事,玄桐早已说过。既然是你们信得过的人,那我也不会故意刁难。一道走罢。”
说着,三人便与宋宫主道别,从正殿右侧出去,沿着一条蜿蜒秀美的山间小道,朝后山方向前进。
这一路上,练朱弦虽然始终尽职尽责地搀扶着凤章君,可是一门心思却都放在了蛊王的身上。一会儿询问他身上符文的来历,一会儿又向他讨教有关于蛊毒的问题。
而蛊王也知道他是玄桐捡回来的小师弟,且在教中担任要职,因此多少也将他当做徒子徒孙看待,倒也不再像刚才大殿上那么生疏冷冽。
依照蛊王的说法,自从他与诺索玛逃离五仙谷之后,曾经辗转流离了一段时间,所幸最终还是抵达了这座世外桃源。在过去的将近两百年时间里,他与诺索玛两人在意如宫内结庐而居,也种植了一些药草。一则是为了陶冶性情,二来也是希望那些稀罕的药草能够多少治愈一些诺索玛的心病。可惜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诺索玛依旧记不起当年自己在天上发生过的遭遇,也遗忘了绝大部分曾经的记忆。
但稍稍值得欣慰的是,尽管出现过短暂的认知错乱,可诺索玛的心智并没有受到损害。因此,他可以完全正常地说话、做事,乃至在蛊王的协助之下,继续修行。
作为一个普通平凡,但是幸福安宁的人,与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偏安于这片与世隔绝的海中孤峰之上——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阅尽千帆之后的恬静幸福。
同为五仙谷出身的前辈与后辈,越谈越是投机。大约走出了百十来步,练朱弦已经准备要向蛊王展示自己竹筒里的那些宝贝们,凤章君突然默默地趔趄了一下,险些将他一起拽倒在了台阶上。
“……你没事吧?!”
顾不上自己的衣襟被拽得半开,练朱弦吓得赶紧一把将人死死拽住。等到两个人都站稳了,又开始关心他有没有崴着脚。
“我没事。”等到练朱弦将他两条腿上下全都摸了一遍,凤章君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别担心。”
不觉间已经与他们两个拉开三四步之遥的蛊王轻笑一声,目光扫过练朱弦被稍稍拉开的衣襟——那些散落在雪白颈项上的红痕,不用明说他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两百年没接触过瀚海之外的年轻后生了,原来现在都用这样的方式宣示主权?
外表丝毫没有任何沧桑感的蛊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
他想了想,指着前方说道:“小庐就在这条道的尽头。我先去知会诺索玛一声。你们若是无事,便自己慢慢走过来。”
言毕,他也不等练朱弦回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片小小的“是非之地”。
看着蛊王的背影逐渐远去,练朱弦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看凤章君,蒙眼的男人一脸平静;他再低下头去,终于发现自己衣襟大开。
练朱弦顿时一个啰嗦:“……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蒙眼的凤章君依旧状若无辜:“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