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香窥几十年,练朱弦自认从未遇到过如此怪事——眼前分明应该是百年前就被固定住的回忆,然而此刻,这些回忆却如同叛变一般,朝他们猛扑过来。

卧倒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事实上无论风还是雪,全都没有真正地打在他们身上。

练朱弦与凤章君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互相搀扶着站立起来。然而香窥却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了,因为眼前的一切都被铺天盖地的雪暴涂抹掉了。

场景并没有发生转变,这说明怀远的记忆还在继续。出手涂抹这一场记忆的人,显然就是那个神秘的斗篷客。

“他早就知道怀远会死,也知道有人会窥视怀远的记忆!”

为了抵抗呼啸的狂风,练朱弦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量说出心中推测,“他不是来摘花的,他的目的就是怀远!”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根本是徒劳——在风声与飞雪的干扰之下,他根本就听不见也看不到凤章君,只能通过紧紧抓住的衣袖来感知对方的存在。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巨响和花白已经开始令他头晕目眩。在意识崩溃的边缘,练朱弦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用力地拈了一声响指。

“啪!”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

练朱弦暂时没有睁开眼睛,还用一只手使劲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待到晕眩紊乱的感觉稍稍减轻之后,他才开始观察起新的场景。

他们显然又回到了五仙谷,而且还是一个疑似春天的夜晚。天上正下着润物无声的细雨,四周静得有些可怕,但光线却比平时要亮一些——因为花草树木全都罩着一层湿润的雨光。

当耳鸣彻底停止之后,练朱弦突然发觉有一道视线贴着自己的脊背。他扭头,发现凤章君又站到了离他稍远些的地方。

“你没事吧?”他主动朝凤章君走过去,“刚才那个斗篷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

凤章君并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正在四处逡巡着,像是在观察,又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

回想起之前他看向斗篷男的眼神,练朱弦嘴里隐隐泛起一丝苦意,反倒倔强起来。

“如果斗篷客不希望让人发现他与怀远的联系,大可将刚才那一整段的记忆全都涂抹掉。可他却故意让我们看见了其中一部分,这是为什么?引导我们追查他的身份…还是在暗示相识之人,别去找他的麻烦?”

他这一番话着实已经大胆,只差指着凤章君问你究竟认不认识这个斗篷客。至于后果,他倒不担心凤章君杀他灭口。毕竟在这香窥世界之中,唯独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然而凤章君的反应却还是令练朱弦小吃了一惊。

他既没解释也没否认,只是轻声叹出了一口气,然后抬手为练朱弦将一缕乱发拢回耳后。

夜色之下,二人近身相觑,这一瞬间竟仿佛有说不出的温存体贴。

可这算是哪门子的反应?!

练朱弦脑子里嗡地一声,回神时脸颊已经发红发烫。所幸夜雨朦胧,看不真切。

他愣愣地看着凤章君,欲言又止。

恰巧这时,两个人的右侧突然亮起一道白紫色的电光。

二人同时悚然一惊,循着光亮望去,只见雨光之中,远方天幕一片昏黑朦胧,仿佛并没有任何异状。

“是春雷?”凤章君提出一种可能。

练朱弦刚要开口接话,却冷不丁地想明白了刚才的情况——自己好像是被凤章君给色~诱了?只被他轻轻地一撩头发,就把正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出息?!

可是愠怒之后,练朱弦却又开始心虚:凤章君怎么会知道这种手段来转移注意力,莫非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意?

练朱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像是被个带毛的爪子挠着,边疼边痒。

却在这时,只听凤章君又摇了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练朱弦抬头看他。

凤章君却始终望着电光传来的方向:“没有雷声。”

他这一说,练朱弦也反应过来了——在那道强烈的电光过后,雨夜仍然是寂静无声的,没有一点风云色变的架势。

不是雷雨,又能是什么?

练朱弦远眺了一阵,又将目光转向近处,然后稍稍走动两步,仿佛在做什么对比。

“那边是神外雪山的方向。”他很快得出了结论。

话音刚落,只见漆黑夜空里又亮起一道白紫弧光,将神山雪顶照得如同白昼。

无需再做商议,两个人同时迈开脚步,朝雪山方向飞奔而去。

———

神外雪山高耸险峻,陡峭的北坡终年冰封,鸟兽绝迹。唯有面朝五仙教的南坡尚且利于攀爬,五仙教便在南坡脚下设立关卡,以防有人闯入神山禁地,扰了神仙的清静。

而当练朱弦与凤章君赶到时,关卡前已经站了一群五仙教徒,包括曾善在内,显然都是看见了电光而匆匆赶来的。

四周应该有点冷,因为细雨已经变成了漫天横飞的冰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颈朝山上眺望,没有沟通交流,却又显然是在牵挂着同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那一天’?”练朱弦喃喃自语。

凤章君沉默,却也神色严峻。

突然间神山又亮了起来,这次却不再是白紫色的电光。

“火?!”

在场的不少人都冲口而出。只见白雪皑皑的半山腰上竟然现出一圈金红色的“腰带”,短短一忽儿工夫就映红了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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