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无数,我道何在?
陈观水看着王雪莹更进一步,也看着夏花娘敲碎心障、破茧重生,对比过来,自己反而还是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仍然不清晰自己的道路。天生而来的梦境神通,根本就无法琢磨。被阿镜真君领入“空”之道途,本来是要和三十二真君一起去东海南方胡须岭找那个猫妖元神猫琉璃大人拜师,却是在郁洲岛横遭挫折,一步步走错,就走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方。险一些就忘记了自己离开吴国的初衷,真的就要掉落在棋盘上,去做一粒棋子。
自己莫名在剑峰下得到第五道祖剑仙庄伯阳的好处,被那一剑劈开心头迷雾,被生生劈进了筑基境界,被那一股潮水硬推着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筑基大成的修为,但是自己知道的,自己是根本不清楚自己未来的道路是在何方?
“空”是什么?
《有间无间空魔经》又是什么?
“魔”又是什么?
凭依的“法”和“性”自己还能理解,但更深一层的“道”和“心”自己却从来都琢磨不透。还是那永恒的一个话题,“道是什么?魔又是什么?”
陈观水自诩已经是同一年龄、同一修为的人群里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也自诩自己可以有很多捷径可以轻易登上路途中的小山峰,但是每一次的思考,总是会在这个很虚的问题下面败退。
尘世间无数狼狈、修士中无数坎坷、狰狞凶恶的统治、血腥染满的大地、刻入骨髓的隐藏在阳光之下的冰冷,铸就了自己眼中的这个世界,描绘出了自己心里的世界映像。自己从一开头就选择了向下,也选择了阴阳双路中的**,欲染人心,一步步的借着梦境神通的便利和大能敲碎了阳光下一切的美好,撕碎了被塑造出来的如同琉璃一样的表象、揭露着下面黑丑的钢铁骨架。一如无数年来,无数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僧人或是儒生。
有的僧人,舌绽莲花,深入不毛之地,靠着佛法点化妖修,又靠着佛门神功诛杀叛逆。或者是内证本心,自求圆满;或者是外融万物,普度众生。
有的僧人,只留本心一念向佛,破门还俗,建国做帝,役使万生。或以刚烈手段、雷霆杀戮,统治国度;或是以怀柔感化、教牧民众。以外道为我道,以外人之心为我心,以外人之欲为我欲,以外人之圆满为我圆满,于不可名之处证就佛门金身。
更有前辈儒门大能元神,穷尽天下无数魔门功法记录,以八千年光阴,明辨魔门种种道途。那人之前,魔门混沌黑暗,被人间视为一切凶恶之源、一切罪恶之根、一切堕落之本。那人之后,魔门莫名就有无数宗门从混沌中撕裂而出,杀尽了染在外面的那种种尘埃,有了一点近代宗门的样子。
上古魔门,往往是只有一个主人,占据一个洞天福地,手下奴役着数千上万的低层修士,随着自己的心意或者是自己的功法,就去做耸人听闻的奇事和惨事。或是用普通凡人来做粮食,放牧鬼兽;或者是用刻意下毒,把很大一片地域上的伦常道德用奇异的手段崩碎,让那众生堕落入无色地狱里面,上演无穷尽的悲剧;或者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就用血、肉、骨、魂来塑造种种奇观。
无缘由而崩碎,也无缘由就得了道途,却屡屡都是被拦在最后一关,在万年一次的天地钟响后被炸成漫天的奇异景色。所有上古魔门虽然为害天下,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才会被天下人围剿。那就是堕落入魔的,十人之中倒有九人是大姓中人。那些荒杂出生的散修,早早就在走上云端前就像草原上的黄羊一样被猎杀了。
但那人之后,魔门却是有了颜色。一转就从奔腾散漫的荒原大河被约束成了峡谷里的长江,凶险更胜往昔,却又有了一丝规范。
而那人,就是三万年前的仅次于孔圣的儒门大能,林羽色。也是后来的魔门之主,以心魔入道的大魔王。
却是一人成道,就堵死了后来人所有的道路。
陈观水在自问,自己的路究竟是在何方?
眼前的王雪莹,仅仅只有二十七岁,仅仅是比自己大上不到十岁的年龄,却是已经站在自己更上一层的云上。她的路,又是什么?她又是如何选择自己的路?她,是如何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了现在?
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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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间的迷茫如同闪电,照亮天空,然后又消失不见。在现实世界里,陈观水眼沉如水,抖手就是一翻,像是捏着一件细薄如纸一样的精美瓷器一样的捏着什么东西。等到手心翻到朝天,一面小小的盘子出现在陈观水的手心里。盘子上,历历数数,都是下方地面上已经选择皈依了王雪莹的凡人,却是全部都被陈观水用外袍上的一个小盘子装了上来。
那个盘子,陈观水也认的,是那个一只在睡觉的大妖王周佳的东西,名叫“红海盘”。名字古怪,功能更是古怪。盘子里面藏着一片汪洋大海,数万里波涛,有着九处奇大的岛屿连接成了一个最简单的“城”。但更奇怪的,是盘子里面天生烙印着的根本禁制,竟然就是刚才林羽汐送出来的《观世间一切自在法》。现在盘子里面得了那些刚刚被度化的数十万佛门信徒,岛屿上红色雾气滚动,消散后就显现出了数百处的寺院丛林。中心大岛上,一座女佛的塑像拔地而起,直入云端。
虽然这个女佛的塑像在出现后很快就变化成了王雪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