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察察已换了人身,听到吩咐,忙溜出门去寻茶水。
“公子不必客气。”朱殊北朝晔云起道,“深夜来访,原是我太冒昧了,但有些事情,司空再三要我提醒公子留心,差点就来迟一步。”
“……嗯?”晔云起不解,“来迟一步?”
叶景上前,轻声禀道:“方才外头来了一伙小贼,幸而得他相助,现已退敌。”
眼底虽有讶异之色,晔云起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朝朱殊北道:“多谢哥哥出手相助。”
“公子客气,我担心的是,这伙小贼虽不足为惧,但他们来历不明,身后必有指使之人。公子万事小心才是。”朱殊北身子略略向晔云起倾去,诚恳道,“司空特地让我来,便是要我转达公子,公子掌大司徒印,日后在拓城若有什么难事,只管向司空开口,绝不会坐视不理。”
听了他的这番话,老实说,晔云起还真有些不习惯。白狐族在青丘早已失势,要不然也不至于避居林泉谷近两百年,只不过旧制难废,大司徒之位才保留了下来,但也只是个空衔而已。可现下朱殊北夜半到访,言语间情真意切,倒像是丹泽还真把这个大司徒当一回事。而他话中的背后指使者,意指何人呢?
“多谢哥哥提醒,我记下了。我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晔云起试探道。
“公子有话只管说,我若知晓,定不瞒你。”朱殊北立时道。
“我二叔此番回乡,除了旧疾难愈,不知是否还有别的缘故?”
闻言,朱殊北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欲言又止,转头看了一眼门。叶景会意,将门关好。
“令叔走得匆忙,临行前也并不曾告知司空。”朱殊北压低了嗓音对晔云起道,“事后才得知些许消息,司天台的一名小录事曾去过大司徒府,听说还替令叔占了一卦。”
“司天台?”晔云起微微皱眉,“占了什么卦?”
朱殊北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一名小录事,提过来一问便知,为何他要说不得而知?晔云起心思一转,问道:“拓城之中,何人掌司天台印?”
“公良凤。”朱殊北轻声道,眼神意有所指。
晔云起已然会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
朱殊北来意达成,也不再多耽搁,起身告辞。叶景将他送出,接着把逮住的黑衣人押到了晔云起面前。此人在外头已受过侍从的拷问,脾性倒是甚硬,一言不发,连眼皮都不肯抬一抬。
“……看上去是玄狐族的人,但也说不定是冒充的。”叶景拉扯下黑衣人的衣袍,示意晔云起看后颈处的玄鸟图腾。传说中玄鸟引路,带领玄狐族先祖穿过烈焰焚烧的九座高山,所以玄鸟为玄狐族图腾。
晔云起端详片刻,然后取了桌上的油灯,凑近玄鸟图腾——被烛火烘烤片刻,原本黑黝黝的图腾渐渐亮起,玄鸟似振翅而飞,栩栩如生。“他的确是玄狐族的人。我记得这玄鸟图腾须得用将紫矿、白皮捣碎,倾入沸水之中,再加入胡桐泪,反复煮沸十余次,再经过滤,压制,熏炙,反复六七十次,方才能纹出灼灼图腾,最后还需经过玄狐族大祭司的祈福。他身上的这只玄鸟,并非作伪。”
“墨珑应该还没有回到青丘。”叶景皱了皱眉头,“人未到,便出杀招,三百年过去,他的仇怨一点未消。”
黑衣人仍是不做声,目光僵冷,除了还喘气,与一个木头人相差无几。白察察气不过,端了一杯热气升腾的茶水,又生怕太烫,用嘴吹了吹,然后壮起胆子,尽数泼到黑衣人脸上。可惜,黑衣人连眼睫毛都未曾动过一下。
晔云起瞧了他半晌,无法可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摆在桌上的兵刃。一柄长刀,三尺来长,样式倒是寻常得很,烛火映照下,可见刀刃森森,甚是锋利。
“刀倒是一柄好刀。”叶景道,“价钱怕是也不便宜。”
晔云起凝视片刻,突然吩咐道:“察察,把灯灭了。”
白察察虽不解其意,动作倒是很麻利,飞快在屋内转了一圈,只听得噗噗噗几声,桌上的、壁上的几盏油灯尽数熄灭。
屋内暗沉一片,唯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华。晔云起拿起长刀,行到窗边,月光之下,刀身显现出点点如萤火般的黄点,细细密密。
叶景微微一惊:“火萤矿!”
吩咐白察察复燃起烛火,晔云起将刀放回了桌面,笑了笑道:“这刀何止是不便宜,火萤矿是丹家的私矿,产量极少,都留着自己用,市面上可买不着。”
“这么说,背后指使之人是丹泽!为了混肴视听,他还故意派朱殊北来向咱们示好?”叶景背上起了一身薄汗,试想若是方才朱殊北骤然对晔云起出手,自己纵然胜得了他,却也难保晔云起安然无恙。
晔云起不言语,皱着眉头思量。白察察好奇图腾,见黑衣人如泥雕木塑一般,胆子也愈发肥,扒着他的后衣领使劲端详。
叶景推测道:“这伙贼人可能就是朱殊北带来的,他事先应该没料到我也跟着来了,见他们无法得手,索性跳出来,送个顺水人情给我们!”
“丹家想杀我?”晔云起托着下巴,“这些年我们晔家就守着药材生意,两家相安无事,他没道理起杀心。”
“谁知晓呢!丹家的肠子长得曲里拐弯,谁能知晓他们的心思。”叶景很干脆地摇头。他虽从小跟在晔驰身边长大,但身为狼族,天性爽直利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