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等我的下文。
又想了想,我问,“艳姐,我记得好像你说过,你老公曾经多次提出过离婚,说不想耽误你,你该拥有自己该有的生活。这么说他还是爱你的,为你考虑了的,有这回事吗?”
“是,他以前说过。”
王艳忽然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刚出车祸的那段时间,他不想活了,而他们开长途车的都上了大额伤残保险,如果车祸一段时间内投保人死亡,其实可以根据死亡时间和车祸发生时间的相互关系领到一定数额保险金。”
见我一脸懵逼,王艳解释,“比如,车祸当场死亡,全额领取保险赔偿。一个月内不治身亡,又是一个比例。半年内,一年内总之,随着时间推移,保险的赔付也不一样,比例会不断降低。而当投保人最终只是伤残,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只能领到伤残赔偿这一部分了,总之很复杂!”
王艳的目光有些呆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江组长,我现在想想,他和我提离婚最多的时候是在车祸发生过后的三个月内,那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一度朝不保夕我不愿意把他想得有多坏,但我却明白,如果我们离婚后他死了,我王艳是一分钱赔偿也拿不到的!”
我听得头大如斗,满脑门黑线。
还有这种条款吗?只能说,保险行业我没接触过,不明白。
不过王艳的解释倒是让我理解为何她会质疑老公对自己的爱了。
生活里很多事情都经不起仔细推敲,而,每一个人,包括我江潮在内,都有私心!
正是这种私心,会让一个人在关键时刻不那么正直,不那么善良厚道,即便这个人的本性其实还不坏。
如果王艳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隐瞒什么,那她老公还真不见得有多爱王艳。
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他只想到将保险赔偿留给前妻的女儿和年迈的母亲,却没有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考虑。
尤其,用这种披着道德外衣的方式绑架王艳,就显得太不地道了。
换成是我,我会和王艳说清楚,毕竟老母亲和年幼的女儿是弱势群体,她们本该得到更多的赡养费。
但我不会假惺惺劝她离婚,说什么跟着我是拖累这种话。
所以难怪王艳这些天回忆思索,越想越觉得不是事儿为什么她老公保住命后,再也不提离婚了?很显然,这个时候家里不能离了王艳,得有个人挣钱养家!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和王艳谁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了。
也许她是没法再说,明白说也不顶球用,只能让自己心情更差。
而我,则是知道不能说,毕竟家事还是由王艳自己处理更好。
服务生开始敲门,问我们什么时候上菜。
王艳喊,“等一会儿,再过十分钟开始上吧。”
我已经没有多少胃口,就问,“还吃吗?”
“吃,为什么不吃!”王艳恶狠狠道,“我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没花别人的钱请客,我凭什么不吃?”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意识到王艳又变了,既和与魏风纠缠在一起之前不一样,也和她前段时间洗心革面断绝婚外情又不一样,是什么我形容不出来,只是感觉却不太好。
王艳看着我,忽然说,“江组长,其实要是以前你接受我了,也许我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生活真是没意思,活着是负担,死了不甘心,唉。”
“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如果我那样做了,你和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叹口气,是没意思,太他妈的没意思了。
“江组长,我算是想明白了,我会再给他也给我一段时间的,就当是我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买单吧!如果他能过去这个坎,那我王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踏踏实实抚养孩子长大,伺候他和婆婆,我认了。如果,如果他还打我,还不依不饶,那行,我会为自己要个说法的。”
换成以前,我肯定会怒斥我王艳,骂她还要不要逼脸了,自己搞破鞋,特么还要什么说法。
但现在,此刻,我却什么指责王艳的话也说不出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王艳出轨或许并不只是因为生理上得不到满足,也许早就意识到这个家对她来说只是不断的索取又索取,其实并没有多少爱和关怀。
换成我是她,我也出轨。
“江组长,其实我想过离婚的,我不像你认为的那么无私。我不知道多少次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实在抗不下去了,可是唉,我怕闲话啊,我受不了那些原本对我赞美的话忽然变成辱骂和斥责。而现在,经过我和魏风的事,我心里有愧,就更没法提离婚了。”
我抽着烟,望着已经雾气蒸腾的虚空,觉得王艳的命运真是太惨了。
她显然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怪圈里,怎么做都不对,坚守或者离开,其实对王艳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饭菜端上来,我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王艳却吃个不停,说什么必须消灭干净,绝不能给敌人留下。
我不知道这个敌人,是指饭馆还是指她以往都会打包带回去的家人。
分别的时候,尽管从我这里没有听到任何实质性建议,但王艳的情绪还是好转很多,最后对我说了一句,“江组长,我的事就这样了,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操心江组长,我还想跟你说一句,有时候亲眼见到的都不见得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