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四王八公这一群曾经宝塔尖的勋贵,真正没落是在德嘉帝驾崩之后。现如今各家实力不一,且哪怕有点矛盾,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毕竟,开府老一辈那战火锻出来的兄弟情谊,共患难过,富贵了,脖颈上也横了一把“狡兔死,走狗烹”的刀子。在有共同的“敌人”面前,四王八公情谊杠杠的。
且老一辈们都挺注重子嗣交情培养的,现在当家的三代,就穆家,贾家,还有侯家。其他都还是二代为家主。
换句话说,不谈利益矛盾,这帮二代都是看着三代这些“毛头小子”长大的。
待落座后,贾赦颇为谦和,举杯,面色郑重,称谓带着份亲昵:“小子知晓诸位叔伯,还有侯哥,你们都是担心我。我也知晓,三年前也多亏你们从中周旋,才让我爹,我伯父谥号尊荣,保贾家颜面。在此,我谢过诸位。”
红楼中里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害惨他爹了,也是害惨他们贾家了。他们除了祭祖回过乡,连金陵都没去过。完完全全不熟悉,却因为乡缘姻亲,被套了个四大家族之首。
不亚于喜当爹!!
说句封建主义的话,士农工商。他们贾家老祖宗辛辛苦苦奋斗,不是让他们越活越回去,跟商户称兄道弟的。可到了现代才晓得木石前盟,金玉良缘区分,他贾赦一直以为贾宝玉是娶林黛玉为妻,薛宝钗为妾的。#小朋友才做选择题,成年人自当全收#
上辈子天灾人祸,又兵、变政、变的,发生太多的事情,才渐渐没人去提及这事,可也依旧是根刺。更不提现在德嘉帝还身在帝位,忌惮之心与日俱增的。
要不是他“脑子”不好,今日还真不知怎么破解僵局。
在场的众人看着贾赦一脸真挚的模样,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缓和了些。最后还是被请过来的北静王率先开口,问道:“你这小子现在乖乖巧巧有什么用?在乾清宫竟如此胆大,莫名提个捐款,甚至当庭如此言之凿凿,连舍爵位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也着实太过胆大妄为了,敬哥儿,你怎么都不劝劝?”
“还有莳哥儿,不是我这个当伯伯的说你,知晓你跟赦哥儿要好,但这好,也好看看情况。这事不是讲义气就能解决的。”
“但也能理解。恩侯这小子向来就被贾二宠坏了,跟小螃蟹似的。现在他第一次朝会,被那些文人一激,也可理解,理解。”
“以后说话做事谨慎些,你到底是家主了。贾二,贾大都不在了。”
“终究不如从前了。”
“…………”
贾敬和穆莳没好气的一人踩一脚。
贾赦:“…………”
“诸位伯父叔父说得对。”贾赦硬是挤出一抹微笑,听完或真心或假意的话语—上辈子,他颓废,贾政除却宫宴没法,但也行使了荣府继承人的实权。除却穆莳真心的劝说一二,其他人也是接受贾政出现在四王八公的小集团中。
不是贾政有多少才能,而是贾政也是荣府贾便够了。而且贾家不成器,更衬托他们。
这辈子,他不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真情的他愈发珍惜,假意的也会让他们一直假下去,绝对不会给贾政半分染指的机会!
“但我贾赦着实文武不才了些,比不得在座的诸位叔伯都是实至名归的。”贾赦面上带着黯然:“我打小性子傲惯了,出孝后总觉得出门在外,被人或多或少的明嘲暗讽。这便动了些歪心思,想着尝试捐些家产获得隆恩,升爵一二。当然……”
咬了咬牙,让自己脸红一些,贾赦讪讪道:“没胆跟敬哥他说。然后再朝廷上被一气,便不挣馒头挣口气吧。年轻气盛了些。”
贾敬和穆莳:“…………”编,就看你编花篮。
其他人神色若有所思,明晃晃的看向贾赦。
“还知晓自己年轻?”北静王拍了一下桌案:“你爹走得突然,你好歹也是个顶门立户的家主了。以后谨言慎行些。所幸这一回,皇上宅心仁厚,到底牢记着我等父祖之功。现如今说句开门见山的,政局诡谲,我其他不说,你们也莫忘祖辈如何发家,如何有今日君臣得宜之景。切记谨言慎行。”
最后一句,北静王说的时候眸光扫了眼桌案上座的所有人。
“是是是。”贾赦当没看见那眸光,权当北静王对他的训导,点头若小鸡捣蒜,“小侄多谢水伯父教诲。”
“水兄说的事。”马云隆开了口,举起酒杯:“穆侄,便容我借花谢佛一回。当着诸位,这酒我得朝敬哥儿敬一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这个做舅舅的也没法说其他,这歉……”
“马叔父,您这是哪里的话。”贾敬摩挲着酒杯,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宠溺,开口却是带着不容置喙之气,冷声:“这事与你,与我了,不提宗妇贾家等等的颜面,且让他们小孩家家的自己解决去。若是我们这些大人出面,反而愈发将事闹僵了,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一出,屋内刹那间一片死寂。
汪家也就罢了,十皇子也着实不会做事,一出手就是贾家未来的宗妇。连打荣宁两家的脸。荣府未来不提,贾敬哪怕有太子伴读,连襟的身份,但人到底是勋贵中年轻一辈头一份。只要德嘉帝留他一命,总有实力逆流而上。
所有人视线都若有若无飘向了贾敬,便连圈子里的老大哥北静王也未言语,眸光带着分深思看着贾敬—他总觉得暴露的方式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