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上神一个弹指崩在他光溜溜的后脑勺上,厉声止住了小孩的长篇大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当康委屈地摸了摸麻木的头,眼中噙了两颗泪珠转身便向白衣仙官告状道:“上神欺负小孩子!”
白泽不理会当康的猫尿,平静道:“确实该打!”
他忆起:三天前,雷劫后,创世之神曾对红衣少女说过,以今日为限,若不能参破他的心思,小猪妖将化为劫灰,永世不得转生。
尊神向来言出必行。
而今日一早,他毫不意外的在凌云殿内看到了红衣少女。彼时,小姑娘精神头不是很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坐在殿内的八仙桌前喝着清粥,仍旧穿着那身火红的布衣,容貌却比往日更艳,远远看去倒有些新娘子的味道。
她上衣的领襟许是系得宽松,小姑娘似怕走光般,不自然的向上扯了几次。终于,成功惹得身旁白衣华发的神尊蹙眉,放下了碗箸,大手一捞,便将她扯进了怀里。随后,尊神埋首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小姑娘似被吓到了,脸上很有些委屈可怜的味道,但也不敢再与领襟纠结了。
尊神脸上带了一丝温柔的宠溺,伸手轻抚着怀中人雪白的脖颈,大手覆盖处,正是一个暗红的印记。
白衣仙官第一次因窥探了创世之神的私密,落荒而逃……
这一路,他便一直在想,小猪妖应是有救了!
……
因祸得福的当康,欢蹦乱跳地随着白泽仙官与百里飞雪上神出了玄元洞,径直前往观自在台。
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或是喜宴散场后尚带醉意的仙神,或是泛音殿、皓庭园执事的小官,善后的一应事务有卜算子操持,也算妥当有序。
待到观自在台,昨日的热闹已变成今日的冷清。小仙婢们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场内的杯盘酒盏、桌凳残羹。只是,场地中央仍侧躺着一个宽厚的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的是阵阵如雷的鼾声。沐浴在暖阳下的菩萨坦胸露乳、手脚宽大,身披紫金色华光,满面的慈善微笑,总是不知愁为何物。
白发仙官微愣了一下。六界传闻,笑弥勒是有名的“酒三巡”。顾名思义,便是无论与多少人喝酒,喝过三轮即走,从不留夜。而现下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的。
正在思忖间,一双滚圆的小手伸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白泽一低头,看见胖乎乎的当康放轻了声音谨慎的说道:“菩萨似是醉了,我们走罢!”
三人正欲转身。却听见一道厚重如擂鼓的声音响起,弥勒似在睡梦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吟了一句:“青竹板凳几杯老酒,只等故人归!”
百里飞雪微蹙眉,停驻了脚步。
而一旁的当康童子却似白日见鬼般,两只小短腿翻腾着越跑越快。
这时,身后的弥勒菩萨在睡梦中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狂放的吐纳间,一道强大的气流涌来,奔跑中的小孩子便似被吸盘黏住般,只能在原地扑腾,半步也前进不得。
弥勒菩萨面上无笑,须臾现出丈六的金身法相,浮于半空,一时间须弥山紫气环绕,佛光普照:“孽障,你往哪里逃?”
当康急急叩头,口中连呼:“弥勒爷爷饶命!”
弥勒唇角一笑,随即抬手,中指与拇指相抵,竖食指。一语法诀,当康童子便被兜头罩在无形的金刚印中。若无解,将永世不得翻身。
突然生出的变故,令须弥山众人摸不着头脑。但那弥勒菩萨已证得佛果,将是娑婆世界的下一尊佛,谁又敢在他面前造次。
观自在台四周一时极静,氛围略显诡异。
半晌,一袭紫衣,容貌清冷的女上神抬脚上前,郑重地对着弥勒抱拳一揖:“小神斗胆一问,这小子所犯何事,竟劳菩萨上我须弥山擒人?”随后妙目一扫,看了眼在罩中兀自挣扎的当康,不卑不亢道:“此子因前番之事,与须弥结了些善缘,得家师垂怜,赐大罗仙丹飞升上仙。如今,我门人大婚喜宴未散,他亦算得座下之客。既在我须弥界内,少不得要护他一护!”
随后,一旁的白发仙官亦上前,面目平和的附一句:“这丫头被帝座宠坏了,口无遮拦。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菩萨见谅!”
闻言,弥勒眉头一锁。这二位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倒是做得滴水不漏。心中不免思忖:早知大罗天主陆压护短霸道,却不晓这里个个都是不怕事的。今日这一动,确是思虑不周。
遂隐了法相,下祥云,慈眉善目道:“本座还道他哪里来的缘分,竟在短短半月时日脱得妖身,飞升上仙,原是帝座施恩之故。罢了,罢了!此子既有本事劳烦须弥仙神挂心,少不得要当面向帝座澄清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