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真人站在城头,衣袂飘飘,目送神兵营席卷而去,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常年坐镇于荒北城中,这一支妖奴的强兵,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成形的,极昼、大明、泗水、河丘、武漠、荒北六城年轻一辈的俊彦俱在其中,她虽然心高气傲,却也不得不承认,道‘门’缺少与之匹敌的‘门’人。
然而斗法之道,从来不依靠人数多寡,这二千‘精’锐之师,根本破不开黄庭山的护山大阵,兰真人想不通,那魏**张旗鼓,究竟意‘欲’何为。
斜月三星‘洞’是她出身所在,葛阳真人纵有千般不是,当灭‘门’大祸降临之际,终究心有不忍,她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雪峰之巅,投向那个孤高的身影。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一缕微弱的杀意穿过遥远的距离,轻轻巧巧落在她脸上,兰真人双眸如被针扎,泪水模糊了眼眶,身不由己退后半步,半只脚踏空,腰肢后仰,柔若无骨。
朔风猎猎,吹得她几‘欲’乘风飞去,兰真人体内的分身蠢蠢‘欲’动,显圣气息滂沱泻/出,荒北城如一头猛兽从沉睡中惊醒,将身躯微微一震,地动山摇。
杀意骤然消失,兰真人气血翻涌,往前飘出数丈,这才站稳脚跟。她心下凛然,一缕杀意遥遥相‘逼’,就将她玩‘弄’于股掌间,这是在立威,告诫她莫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留在荒北城。她慢慢抬起头,却见雪峰之上已空无一人,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幻觉,是错觉,她低下头,长长叹息一声,熄了最后一点侥幸的心思,衣袖一拂,倏忽回转冰原小界。
神兵营滚滚掠过冰原,来到北海之畔,海涛翻滚,浊‘浪’滔天,十余条硕大无朋的鲤鲸争相往来,将二千妖奴载于其背,掉头南下,吼声如雷。风‘浪’迎面扑来,支应秋心‘潮’澎湃,高举右拳,纵声尖啸,声如洪钟大吕,身后二千儿郎齐声相应,竟将鲤鲸的吼声生生压下。
“咚——”北海湾中一声巨响,定渊鼓隆隆不绝,北海海族尽皆浮出海面,眼珠都快瞪了出来,乍舌不已。他‘奶’‘奶’的,竟然乘鲤鲸出行,那可是渊海上族,就算是族内最下等的苦力,也比他们尊贵得多。如此大的手笔,魏城主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田三白老伏轮软,辜行岚死许馗哑,自打沈金珠陨落后,北海再度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沈银珠得许馗鼎力支持,好不容易才坐稳妖王之位,要像沈金珠一般号令五族,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北海已经没有一个妖王能做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了。
沈银珠遥遥眺望,皱眉道:“他们这是往哪里去?”
田三白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听闻妖奴兴兵南下,攻打黄庭山斜月三星‘洞’,夺取八百小界,一十八处真界,势在必得。”
伏轮和铁头陀闻言竖起耳朵,沈银珠瞥了田三白一眼,好奇道:“田老是从哪里听说的?”
田三白呵呵笑道:“老夫有一子侄,在荒北市集中‘混’得还算不错,前几日做成了一漏嘴,却是奉沙威之命收购血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要对斜月三星‘洞’下手了。”
海河马一族向来固步自封,终日在海底打熬力气,甚少上岸,北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却置若罔闻,铁头陀连沙威的名号都没听过,瓮声瓮气问道:“沙威是谁?”
田三白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沙威是河丘城主沙艨艟之子,荒北城副城主,执掌荒北市集,权势着实不小,连阎大人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铁头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沈银珠叹息道:“才安稳了几年,又要起风‘波’了,好在彼辈内斗,跟我等无关。”
田三白冷笑道:“跟我等无关?未必!”
“田老此话怎讲?”
田三白道:“斜月三星‘洞’有无垢、广济、昆吾、神兵四脉,广济‘洞’和神兵‘洞’的‘门’人,不正在北海水府中避难么!”
沈银珠沉‘吟’片刻,道:“田老的意思是……”
“打折骨头连着筋,妖奴攻打斜月三星‘洞’,你觉得他们会袖手旁观吗?世事难料,保不定就把吾辈牵扯进去!”
沈银珠笑道:“田老多虑了,海归海陆归陆,真要出了事,自有阎大人处置,再不济,还有魏城主……那水府,当年可是大姊亲口许给魏城主的……”
田三白哼了一声,“但愿如此——北海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句话说到了大伙的心坎上,伏轮和铁头陀把脑袋点个不停,失了定渊鼓,折了沈妖王,北海五族实力大减,再闹些幺蛾子出来,只怕连这片海域都要守不住了。
田三白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一语成谶,竟然给他说中了。
梅真人、兰真人、十照真人、灵渠真人、居延真人五位并称“北海五真人”,坐镇于荒北城,‘门’下弟子大半随行,但他们并不打算放弃水府,而是留下了归藏、晏平二位真人并十余‘门’人,一来看护摩崖碑,二来守住最后的退路,万一事不谐,还有回旋的余地。
“北海五真人”以梅、兰二位为首,梅真人常年闭关修炼,日常主事的是兰真人,十照真人和灵渠真人以她马首是瞻,居延真人却另怀心肠。他向来与昆吾‘洞’长息真人‘交’好,对破‘门’而出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并不十分认可,但神兵‘洞’有灵渠真人在,哪里轮得到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