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是边塞要镇,而驻扎此处的卫北军统帅,正是徐家如今的当家人徐庆余。
徐庆余草莽出身,没爹没娘孤儿一个,一路从最底层的大头兵拼杀至今。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他岳家的帮扶——当年卫北军的老统帅,现在已经致仕的程国公,在徐庆余微时,便极为看好他,还做主将膝下独女程令嫁给了他。
这程令便是如今的徐老夫人了。徐庆余感念程老国公恩德,也同程氏相识于少时,称得上青梅竹马,这大半辈子也没有纳过妾室通房,哪怕是之后战功煊赫,接掌卫北军,成了个国公,对程氏的感情也始终如一。
两人膝下育有三个儿子,豫生、褚生、兰生,一个小女儿姝媛。小女姝媛在一次叛乱中走丢了,这便成了徐家的一块心病。
世子徐豫生,徐家长子,本该子承父业,却偏偏不爱刀光剑影,只喜舞文弄墨;二子徐褚生,倒不爱舞文弄墨,可同样的,虽然上窜下跳,但也对行军打仗没有兴趣和天赋。
偏偏是名字最像个小娘子的徐兰生,天上就爱上战场,如今还未及弱冠之龄,就已跟着徐老将军征战数年了。
三个儿子现在只有徐豫生一个成亲了。徐豫生是长子,按理说做长媳的应该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最好还是能掌家理事的嫡长女。但是某日赏花宴上,这好巧不巧,徐豫生就与安平伯府一个庶支的嫡次女看对了眼,回来就跪着求爹娘让他迎娶这姑娘。
这徐庆余和程令自己的婚姻就是情投意合的产物,再加上徐豫生看上的也是好人家的闺女,虽然安平伯府已经大不如前,庶支的闺女按理也做不了这徐国公府的长媳。但能咋办呢,儿子看上了爹娘也不打算棒打鸳鸯,于是只能去带着礼上门求亲了。
徐豫生想要娶的姑娘,父亲是安平伯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一支的庶子,可以说是庶中庶了。但这姑娘倒是嫡妻所出,父亲虽官儿小但为官清正,是矣徐庆余才点了头。
度氏嫁到徐家来之后,同徐豫生琴瑟和鸣,进门才三年,膝下便已有一个两岁的大胖小子。度氏这嫁得好,娘家非常愿意与她走动。她父亲那一房,有个同她亲近的、排行第七的姑娘,唤作度箐箐,因家中变故,已在徐家住了一年多了,如今快及笄了,有让徐老夫人帮忙相看的意思。
徐老夫人倒是乐意,沾亲带故的,这度箐箐又合她眼缘,便已放出话去,要让她在徐府出嫁。
这度箐箐确实是个妙人,虽然身份尴尬,但在徐府不说如鱼得水,但也是讨得了许多人的喜欢。平日里她也乖巧,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除了去徐老夫人和度氏的院子,便只呆在自己的一角小院里。
此时,度箐箐正往竹苑里去,刚巧就遇上徐老夫人,自是亲亲热热地凑了过去。
徐老夫人见度箐箐穿了绿油油的衣裳、跟颗小白菜似的,忍不住打趣儿道:“哟,这是哪家地里的小白菜,怎么跑我面前来了?”
度箐箐闻言,还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这哪里还用问嘛?我当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小白菜了。”
徐老夫人笑了两声,心情不由好了些,拍了两下度箐箐的胳膊道:“好了好了,小白菜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啊可有的忙呢,顾不上你。”
度箐箐倒也不沮丧,拉着徐老夫人的手道:“我本来就是来请安的,见到老夫人就心满意足啦。箐箐不烦扰您了,这先退下了。”
说罢,度箐箐落落大方地福了一福,退下了。
待到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度箐箐身后的丫鬟霜儿低声道:“小姐,今儿看着徐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呢。”
度箐箐倒是了然:“如何能好呢,丢了好些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还晕倒了。”
又忙嘱咐霜儿道:“这些日子可不要去妨碍正院那边的四小姐,碰到那边的丫鬟婆子也多让让,可别触了霉头。”
霜儿心下一酸,嫡出的大小姐现在只能在别人檐下看人眼色,道:“是,小姐。”
度箐箐住的这处青梅院在徐府的北边,环境算不得好,离厨房又远,这冬日里,等饭食取回院里不说凉透了,也不剩多少温度。
这边度箐箐刚进院子,里面的丫鬟月儿就迎了出来,见礼道:“见过小姐。”
度箐箐皱眉道:“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不能进去说?”
月儿忙告罪一番,又道:“小姐,不是奴婢要挑事儿,只是这厨房的婆子实在欺人太甚了,要点什么也不给,今儿晌午饭送来都已经凉了。”
度箐箐眼皮也不抬,只把手搭在霜儿手上,冷静道:“好了,没有就没有,莫要争执。当初是我要清静,才同徐老夫人要了这处院子,莫不成你要我去找徐老夫人把自己的话吞回去?”
霜儿扶着度箐箐径自回了房,两人睬都没睬月儿一眼
月儿见状,气急跺了好一会儿脚。
霜儿不一会儿复又要出院门,月儿忙追着问道:“霜儿,你这是要出去干什么?”
霜儿此时本来就心中有气,听到这月儿还是这样不依不饶的在这里纠缠,立马反唇相讥道:“我出去干嘛?我当然是出去拿小姐的午食。有的人现在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明知院子远,拿吃的还不拣着热的往这送,尽挑些冷全乎了的。”
月儿哪甘示弱,回道:“我是为了小姐好,挑的都是好菜好饭,没得你不干事儿在这空口污我!”
度箐箐在屋里听得心烦,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