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诺落地时,双臂又紧又痛,足下却颇轻。
这感觉不对劲。
秦宇诺紧皱的眉心闪闪,试探着睁眼,就发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是这么回事,她一落地,就被一个人揪住。那人捏着她的两只肩膀,将她提在半空,双足离地,空落落地晃荡。
秦宇诺先是出于本能地惨叫了一声:“哥哥!”
喊完之后,又是一愣。
那逆光俯视她的脸,根本不是潇云黎的脸,只是与其五分像而已。
那张脸魂魄出窍似地看她,眸中跳跃火焰,表情深不可测。
看了一会儿,那人松开手,在秦宇诺的下坠过程中,又急速伸出一臂,揽住她的腰。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捏秦宇诺的鼻子,揉秦宇诺的脸,揪秦宇诺的耳,弹秦宇诺的嘴。旁若无人,如痴如醉,好似秦宇诺是一只专供他捏的面团。一边捏一边感叹:“你真丑,你真丑,天啦,你真丑,好丑,呵,呵呵,你怎么这么丑……”
那人念到第十五遍“丑”时,秦宇诺一个激灵,醒悟过来。然后,冷静果断地举手,一个大耳刮子往那瓷白俊逸的侧脸刮了过去,在那人踉跄捂脸的过程中,秦宇诺终于得了自由,重新蹿了出去,边蹿边喊:“他娘的要你提醒!”
无奈时机被耽搁,一大群嬷嬷已赶到这处院落。于是一场鸡飞狗跳就此上演。秦宇诺小巧的身子嗖嗖地在树丛中穿梭,碎石花草乱飞,不断夹杂嬷嬷呼痛的叫喊,伴随身体摔倒,震得地面发抖。
嬷嬷喊:“郡主,回去吧,谁变美还不得受点儿罪,眼一闭就过去了。”
秦宇诺喊:“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丑惯了,变美吃不消。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吧!”
……
一切争斗都绕着那个院子。先前被秦宇诺扇了一耳瓜子的少年,就在院子中心,面对周围风风火火的热闹,仍旧一副魂魄出窍的呆滞样儿。
那女孩,真是丑,他还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女孩。就像,像什么呢?像他小时候养的那条小丑鱼。圆鼓鼓呆笨笨软萌软萌的,看一眼就恨不得放手心里捏,再咬上好几口。真是好玩透了!那大大的眼睛鼓鼓的嘴,丑丑的脸蛋憨憨的神情,真是……真是……真是什么呢?
真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鬼哭狼嚎、丧尽天良的可爱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这是个真的活物?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少年心神纷乱地愣着神儿时,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娇喝:“小心!”
少年抬头,正对上那张丑萌丑萌的可爱的脸。少年愣愣地问:“小心什么?”
“哗啦”一声巨响,一大段树干树枝兜头压下,少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秦宇诺最终被送回房间。院子里闹成一团时,潇云黎闯了进去,几下制服秦宇诺,又将人分成两拨,一拨送秦宇诺回房,一拨送那半死的少年去看大夫。
……
少年一睁开眼,等不及听潇云黎唤一声“殿下”,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揪住潇云黎的衣襟,急冲冲地吼问:“人呢?人去哪里了?”
潇云黎说:“人人人,人?”
少年怒瞪眼道:“别跟我装糊涂!人!那个丑丑的女孩子!”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潇云黎的堂兄,当今南淮王的第三子,潇云殊。
潇云殊走进秦宇诺的房间时,先入耳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叫,哭声平息下来,就变成扼着嗓子的哽咽和呼痛。
潇云殊先是隔着帷幔往里看,就看见小巧的背上遍布的银针,以及扬起的半张侧脸。随着呼痛,小鼻子一扇扇,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小鱼吐泡泡。
潇云殊形神分离地走了进去,愣愣地站一边观看,愣愣地说:“你好可爱。”
秦宇诺趴在软榻上,扭头,泪眼朦胧地看那不速之客。
潇云殊又说了一遍:“你真可爱。”
秦宇诺无声地抽泣几下,然后,静悄悄地伸手,握起桌上一只茶壶,再然后,抡圆胳膊砸了过去。
茶壶在潇云殊额头上炸开,一屋子人惊得刚要开口,却被潇云殊伸手止住。潇云殊深沉地凝望秦宇诺,再次说道:“你太可爱了。”
秦宇诺呆了半晌,蓦地痛心疾首地一咬嘴唇一摆头,嘶声问:“我他娘的哪儿得罪你啦?寒碜我也别选这会儿!”
说着,一指那为首的长须医师,命令道:“你,给我放条狗进来!”
医师说:“……”
潇云殊终于抬脚,缓步走到秦宇诺身前,蹲下,正正与秦宇诺对视。
秦宇诺泪眼汪汪地说:“疼死我了。”
潇云殊问:“你的生辰八字,麻烦告知一下。”
秦宇诺说:“疼啊!”
潇云殊也不知怎的,竟恢复几分心智,懂得因势利导,柔声道:“你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告诉了就不痛了。”
于是,秦宇诺老实说:“天顺十二年正月初八。”
潇云殊听后,开始垂眼掐指估算,算了一炷香功夫,又一抬眼,朗声说:“正好,我们的生辰八字正好相合。”
一边的长须医师惊道:“殿下还会这个?”
潇云诺恍若未闻,接着说:“我今晚就去跟父王说,请父王赐婚。”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顷刻间,下巴碎了一地。
秦宇诺说:“疼死我啦!”
潇云殊又开始因势利导:“你同意赐婚,同意了就不疼了。”
于是,秦宇诺说:“我同意。”
说完,想想,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