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了时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眼前的女子很有可能不会将摄魂的剩下四式交给他,而已经自毁功法,练成了摄魂第一式的他,唯有再找到另一本天阶功法,方有可能持续接下来的修炼。
可天阶功法又岂是那么容易便得到的?若是如此他也不会冒着修为尽毁的风险,孤注一掷,只为抓住这一个前途飘渺的机会。
微动了下嘴唇,唐终南终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呢?指责对方不讲信用?可自己确实超过了她给的时限。武力夺取?更是不现实。
疯子的那一面隐匿在皮囊之下,唐终南终是一个处事温和的人,可这种不能言说的委屈却不是哪个人都可以忍下的。
几乎是清和话毕,闻宝贝便接口道:“前辈您怎么可以这样呢!唐前辈他花费了那么大精力,您就这样一口否决,实在是……”
没等他说完,清和忽然开口道:“实在是什么?太不近人情?那本座问你,你从小接触的人情来自于什么?来自于你的好父母?或是你的好师父?”她略顿了顿,问道:“有几项是来自于你自己?”
这段话锐利的完全不像是来自于一向冷淡的清和口中,可偏偏这几句像是质问的语气,平白的让她多了些烟火气。
兰霁偏头,颇有些惊讶的看了清和一眼,与清竹对视,对方眼中也是明显的讶异,她无声问道,掌门师姐的情绪不太对啊。
清竹微摇了摇头,同出一个师父,可以说他绝对是最了解这位师姐的人。在宗门鼎盛时,清和师姐可以说是宗门内最恣意的一个天才弟子,在宗门危难之际,她体现出来的担当绝不输给任何一个弟子。
这是大型修仙宗门内每个弟子从小就被培养出来的使命感,为了宗门可以付出一切,但这种精英教育下使得这些人更具利己主义,对与自己和宗门无关的事情看的十分淡。
而清和几乎是掌握了这些潜在规则的翘楚,即可以活的十分痛快,也不会过于得罪人。
虽然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看起来有些针对小辈的话,但清竹明白,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位师姐绝对不会白费这番功夫。
清竹转头,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个天资似乎不错,但明显疏于修炼的男修——着一身灰褐色道袍,面色白净,眼神中带着些被保护的很好的人才有的天真。
他无声叹了口气,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修真界。
而清竹眼中十分天真的闻宝贝,此时正瞪大着一双眸子,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来自?来自于什么?不知怎的,闻宝贝忽然想起了在进入禁笼前,美人娘亲给的几乎装满了一个储物镯子的符篆和法宝,暮的,宗门里对他”另眼相待”的长辈,同辈修士巴结的神情和这些联系在了一起,来自于他人的给予,都不在那么单纯。
闻宝贝蠕动了下嘴唇,尝试着说出一句辩驳的话,可努力了半天终是失败了。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呢?他又哪里有反驳的底气呢?
而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所谓的人情,镜花水月一场罢了。”
清和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阐述着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前辈您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人情本就是一种往来,闻道友他能够得益于这些人情,是他的幸运,何来镜花水月?前辈何需这般批判于他?”
兰霁颇有些意外,这种气氛下竟然还有不怕死的敢向掌门师姐回话,定眼一看,居然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男修。
唐终南没有理会清和沉沉的眼神,行了个礼,他接着道:“晚辈之于前辈是一个陌生人,至多不过可以算在有缘人之内,因此对晚辈,前辈无需讲人情。闻道友经历匮乏,在他看来的每个大能都应当如同门中的前辈一般,爱护门中弟子,他之错在于过于敬重前辈,想当然的便情景置换。”
一片寂静。
束问丝三人惊骇的僵直了身体,这番话,何其大胆!
唐终南道,因为他与清和没什么关系,所以清和无需和他“讲人情”,这其实很符合修真界一贯的定律——弱肉强食。
他又接着道,因为闻宝贝敬重门中前辈,为何敬重他们?因为他们德高望重,不会刻意为难小辈,闻宝贝将清和当做和这些前辈一样的大能,所以敢于反驳。
但他又道,闻宝贝这样做的不对,因为清和不比他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能,潜台词便是清和刻薄,刻意为难几个小辈,这般品行不端的前辈,不值得闻宝贝敬重。
若不是这小辈婉转讽刺的是她的同门师姐,兰霁都想给这男修道声“漂亮!”可现在,看着清和脸上一贯的清冷之色,她只能期望对方是被天道眷顾的好运之子了。
死寂的沉默。
唐终南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敬至极,也平静至极。全然看不出他方才讽刺了一个修为比他高出数倍的大能——即使这个大能只剩下一丝神魂,也不是他的修为能够抵抗的。
一声轻笑。在这空旷的花场上让人有种听错了的幻觉。
但没有能够怀疑自己的听力,因为女声接着道:“小子,你可真是狂妄呢,虽然有些难堪,但本座还是想说蛮欣赏你的狂妄。”
清和伸出手指,向前虚点了点,一本材质为兽皮的古籍凭空出现,古籍一路飘向唐终南。
清和手指一顿,古籍停留在唐终南额头前,随后一个猛扎冲向他脑海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