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若离上了那辆轻便小马车,顾章和李扶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两人也顾不上再互相诋毁了,就直奔李扶安停在三元堂门口的马车而去。
顾章身上有伤,也不耐烦骑马,径自钻进了马车里坐着。李扶安和他不对付,就坐在了车辕那儿,和车夫嘀咕了一句,车夫就轻摇鞭儿,马车徐徐前行,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苏若离乘坐的马车。
苏若离在宫门外下了马车,跟着那大太监一路前行,穿过长长的永巷,迤逦朝里头纵深处走去。她是个路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加上宫墙深深,更是不知道往哪里走。
若不是有人带路,估计把她扔这里头,走上个把月也不见得走出去了。
一路上她还猜测不已,到了宫里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上位者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苏若离背上起了一层细汗,那大太监才在一处看起来雕梁画栋的宫室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对苏若离笑道:“姑娘在这儿先候着,待咱家进去回禀一声。”
苏若离忙乖巧地答道:“有劳公公了。”眼瞅着大太监挑了明黄锦缎帘子进了屋。
她则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在这深宫里,绝不能行差踏错,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她好日子还没过够,怎么会舍得死呢?
不多时,明黄锦缎帘子又被人挑起,却不是先前那个大太监了,而是一个容长脸儿、杏眼桃腮的宫女模样的人出来了,朝苏若离一招手儿,笑得如三春的桃花。“来,里头主子都等着呢。”
苏若离有些狐疑,听这话音。似乎不是皇帝一个人单独召见她啊?
她倒是有些害怕来着,虽然她今年才十四。可是看那眉眼却是精美如画。这张脸可真是没的说的,不说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倒也算个见之令人忘俗的。
平日里在三元堂坐诊,都是遮着口罩的,一般人见不到她的真面目。只是今儿还没来得及戴上口罩,再说,皇上召见,她也不能戴不是?
虽然素着一张脸。可年纪在那儿搁着呢,正是豆蔻花开的好时节,不用涂脂抹粉,也很是耐看,反到是比涂脂抹粉还要清新可人。
若是皇帝是个好色的,万一看上了她可咋办?
她一直在外头暗暗地祈祷着皇上最好是见惯了后宫美人三千,看不上眼才好。可是又怕皇上是个眼皮子浅的,万一被她给吸引了可就麻烦了。
来得匆忙,她连个妆都没顾得上化,早知道皇上召她入宫。她一大早起来就得把自己给化丑才是!
忐忑不安地垂了头跟着那宫女儿进了屋,迎面却是一张红木大条案,上面摆着一个汝窑耸肩美人觚。里头插着开得正浓的各色菊花,扑鼻就是一股清香,倒是让苏若离提神了不少。
下首则是一张檀木搭着明黄椅袱的红木雕云龙纹太师椅,只是那儿并没有人坐。
苏若离正纳闷着,那宫女却对她招手儿,“在里边呢,进来吧。”
她这才知道原来人在里边呢,侧耳细听。果然里头有隐隐的说笑声。
拐过一座紫檀嵌珐琅五伦图屏风,方到了里面。
一水的晶亮大理石地砖上。铺着雪白的波斯长毛绒地毯,那毛足有三寸长。行走在上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苏若离暗道一声“倒是好享受!”也不敢抬头,只是跟着前面那宫女的脚步走,唯恐走错了一步。
走了约莫十来步,那宫女就停住了,回身笑道:“到了。”
苏若离也不敢抬头,闻听就噗通一声跪下,对着那个方位就叩起头来,口中高声拜着:“民女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咚咚咚地在长毛绒地毯上就接连磕了三个头,一边磕着还一边庆幸,幸亏有这长毛绒地毯,不然额头不得磕青啊?这皇上倒是体贴人!
身后传来噗的一声笑,苏若离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更不敢抬起头来去直视。
头顶上一个温和的女声笑得轻快,“错了错了,皇上在那儿呢。不过这权当给哀家磕过了。”
苏若离懵了,不由地抬起头来,瞬间就瞪大了那双晶亮晶亮的眸子。
我的个老天!
弄了半天她跪错了地方了。
她正跪在临窗的一张大炕边儿上,炕上铺着大红猩猩毡的条褥,一个穿着秋香色宫装的中年妇人正微微地笑看着她。
那贵妇梳着飞仙髻,上面珠环翠绕,衬得那张保养得仅仅有几条鱼尾细纹的面容更加高贵典雅,美不胜收。
天,这可不是皇上啊?听那意思,应该是皇后或者太后了?
听闻当今天子甚是年轻,这妇人虽然面容不显老,不过看上去总有四旬了,莫不是当今皇上的亲妈——太后娘娘?
苏若离愣了愣神,张了张嘴,面容有些窘迫,“民女初来乍到,不敢抬头看着贵人面貌,就……就闹出了这般笑话!”
“呵呵,倒是个实在丫头啊!”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笑嘻嘻地说着,“不过也不亏了你,太后是朕的亲娘,你拜拜她也是该当的。”
苏若离寻着声音扭过脖子去看,就见大炕对面一张贵妃榻上斜依着一个看起来甚是年轻的男子,那人穿一领淡雅的竹叶青家常袍子,也没束腰带,手里拿着一把泥金纸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正笑嘻嘻地看着苏若离。
那双好似能洞察一切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股欣赏,看得苏若离心里漏跳了一拍,忙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