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荒凉的东风造纸厂,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有鬼影。
本来坐在床上,宛如一个活死人一样的米奇,突然睁大了眼睛,从她嘴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好险,若不是在这女人身体内留下一缕魂魄,恐怕就要和那个傻瓜一起陪葬了!”
‘米奇’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从她眼睛中冒出一团团黑气,笼罩了他的身体。
“文和,尔改名换姓,瞒天过海,让吾等找的好苦!”
一个声音在屋内响起,这声音晦涩黯哑,不像是当代人说话的语气,用词却像是千年以前的文言一样。
一听到这个声音,‘米奇’脸上的神情顿时晦暗,宛若死灰。
“主公,终于还是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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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活了很久。”
陈青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神色如常,表情平静,可钟九道却能感受到他平静表情下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情绪。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命名,这种情绪叫做孤独。
“我一个人活了很久,我见过大地是一片火海,到处弥漫着火焰;我见过那场绵延千年,淋湿火焰的大雨。”
“雨滴汇成海洋,我听到过第一只生物的呼吸,看见了第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见过第一条鱼游动,听过第一只鸟儿展翅的声音。”
“我看过那个称霸地球的种族,也看到那颗毁灭他们的陨石…………”
“我见过沧海变成桑田,见过桑田又变成沧海,目睹这个世界的经历,又了解他的所有秘密。”
“有时候我看的累了,便一个人独自睡去,千年万年,有时醒来自己身上已经被深埋地底,身上盖着大山,有时候又独自在冰冷的海水中醒来。”
“千年万年,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可是醒来后,这个世界依旧是一片荒凉,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我只是刚刚睡下,便又惊醒一样。”
“我一个人活了很久,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强,修炼时乏味无聊的事情。可是当我已经数过这个世界有多少片叶子,也曾经跟着一滴水跑了两千年。跟着它穿过土壤,汇入大海,再变成云雾……当我做完这些事情后,修炼就已经变得唯一有趣的事情了。”
“我变得越来越强,以前认为已经是极限的境界一个个被突破,之后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极限,可是再如何遥不可及再漫长的岁月里也变得轻而易举。”
“慢慢地,我也就懒得再突破了,地球上也慢慢有了人类,我看着他们艰难的生存,看着他们的部落被野兽冲散,婴儿被野兽衔走,母亲无助的痛哭……”
“我已经很强大,我只有弹弾手指就可以让他们脱离苦难。不谦虚的说,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把整个世界的进度加快无数倍……”
“可是我什么都不敢做啊!”陈青眼中出现一丝深沉的痛色。
“我虽然强大,但是这种强大又有什么用呢?我甚至连一只蝴蝶都不敢踩死,生怕自己会改变历史的走向。”
“那天你问我怎么什么都不做,我对你说过我已经见过太多苦难了,心已经变得麻木了,这是真的,但你可能还不理解我见过的苦难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见过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整个国家被灭绝,数十万人被杀死……这才是我心中定义的苦难。”
“但是我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能做,我冷眼旁观,如同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或者,我根本就不存在吧。”
“为什么?”钟九道看着他问道。
“什么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但是却并不快乐,或者说,你忍受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千年万年,累已亿年而记的岁月,你一个独自活着,在我看来,与其在漫漫岁月中独自跋涉,倒不如就此归于永逝之中。可是你却依然选择活着,这,总该有个理由吧?”钟九道开口问道。
“我或许寂寞,但并不孤独。”
陈青用这句话回答了钟九道的问题,然后继续道:“同之前的岁月相比,其实人类出现后,时间已经快的多了。你要明白,在以亿年记的岁月中,几千年只是一个小数目。”
“而我等的那个时间点最近终于出现了,所以我才敢在你们面前露个面,那天见你带走商小洛的魂魄,还以为你想要做什么坏事,所以才在后面悄悄跟上。”
“额,其实大概也是因为,这些事一直藏在心底,有些憋得慌,又没有人可以说,总算是碰到一个同类,才对你说这番话的……”
陈青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模样就像是一个尴尬的孩子。
钟九道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明白虽然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独自活了许多年,但是岁月既没有爬上他的额头,也没有爬到他的心上,这个年轻人在经历沧海桑田之后,依然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看到这一点钟九道心中宽慰,却还是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坚持活下来的理由,他刚想开口,就见从年轻人身上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
本来神秘莫测,强大无比的陈青在听到铃声后,突然慌张起来,刚忙将电话接通,压低了声音道:“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别骂了,别骂了,当着人呢,给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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