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时节,天空阴沉沉。
不一会儿,雪也应景似的落下来。
大皇兄腿受过伤,走路很慢,一段百来步的小路,他足足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我当时就想,回去了得让小顺子去药房顺点膏药出来。
要不然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啊。
这时,大皇兄已经走到了尽头的一座椒红色的宫殿前,伸手一推,那门就开了。
仿佛打开了一个新婚世界一样,屋内的一切都是红的,红色的纱幔,红色的窗户,红色的柱子,还有一个一身红衣的人。
我是第二次看见大皇嫂穿红衣裳,第一次是一身描龙绣凤的嫁衣,她捧着下巴,双眼睁的大大的,像是两枚杏子,只冷清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子。
这一次,她穿着一身丝质极好的寝衣,裙摆开合,宛如芍药,人更像是从红到极致的花蕊中走出来,肌肤雪白,唇色殷红。
她正微微弯着腰,用纤纤十指斗弄着一只雪犬,一瞧见大皇兄,便立即直起身来,有些喜悦道,“你回来啦!”
她在宫里的时候,事事得体,一举一动都是小辈公主的楷模,甚少有这样闲散慵懒的样子。
我大皇兄看的一愣,才从她的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声音很冷淡,“你在做什么?”
大皇嫂指了指地上的雪犬,“你不是让我在屋里呆着,不许出去吗。我就和它玩。”
大皇兄瞧了雪犬一眼,“喜欢?”
大皇嫂转脸一笑,肯定道:“喜欢。”
末了,又道:“谢谢你让它陪我,还有它。”
我循着她的手势望过去,正好看见窗户上一只天青色细口花瓶,花瓶里结着厚厚的冰,一截枯死的藤蔓如同盼望丈夫的妇人,奄奄一息的靠在窗棂上。
那藤蔓和我脚下踩过的东西像是同一种材质,正是大皇兄很久前送给她的那多朵花。
佛陀花极难养活,不说多少年长出一个藤蔓来,就说那花要开出来也很是不容易,就我所知,能开花的只有大皇兄那院子有。
可惜我从卫国回来后,他的院子就物是人非,一朵花也没了。
或许,她很费了些心思,才让这花长了一截。
“你还养着?”
“是啊,我以为能活来着,还想再给你种一院子呢。”
她笑容大开,让大皇兄的脸色变的奇怪起来。
“你不恨我把你关起来吗?”
她起身将花瓶拿进屋,吹了吹手上沾上的两片雪,“为什么要恨,我说过,我要做皇子妃。你把我关起来,那我就能一直是皇子妃了。你关我一辈子,我便一辈子是你的皇子妃。”
大皇兄的眉眼很明显的怔住,“皇子妃的位子,就这么重要?”
她抱着花瓶狠狠点头:“我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皇子别嫌丑,一定要把妃位拿到手。”
皇兄默了一默。这道顺口令很顺口,让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结果发现并不符合。
就听见大皇嫂掰着手指继续说,“反正我娘说,你们皇家的人以后一定会娶很多夫人,小妾。我只有当上了皇子妃,成了你的正妻,才能一辈子不被丈夫甩。而我拥有的权力越大,我的丈夫就会越忌惮我,他可以不喜欢我,但绝对不敢休了我。”
大皇兄愣住,原来拼命要这个位置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自己被休掉吗?
我大皇嫂有这想法,实在正常的很,想她和我皇兄定亲以来,皇兄前前后后退婚就不下五次,还在成亲当天把新娘的花轿关在门外,新婚后半夜扔下新娘跑了。
这大道理说的一条一条的,到了大皇兄的耳朵里,终于总结出了根源,大约是被自己拒婚吓怕了。
但我大皇兄丝毫没看出自己的本质问题,他一度认为自己佛心道骨,不该耽搁别人,让别人为了自己浪费大好年华。
所以面对大皇嫂的长篇大论,他最后劝说道:“你可以找一个喜欢你的人,然后嫁给他,做他的正妻。”
大皇嫂回望过去,“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