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脆弱?难道雷斯垂德来之前,我们不是在吵架?不要告诉我,你已经爱我爱到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可以视而不见我们之间的矛盾。”
夏洛克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恼火,也没有愤怒,只有……讥诮。
她在……深深的讥诮。
而他……无法自拔。
路德维希冷冷地笑了一声:
“你的理智高于一切,即便我立刻消失,恐怕你的生活也不会受任何影响……所以,我烦请你,在没有想清楚之前,不要总是贸然一个人下关于我们两个人的决定——我并不是死的。”
她敲了敲司机的椅背:“抱歉,停车。”
夏洛克按住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把她拉回座位上,不容分辨地说:
“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到家门口了,我早上就通知了他们,父亲和妈妈是专程赶来的。”
路德维希惊讶地看着他:
“那是你要解决的事,你能不能下台,关我什么事?虽然我觉得者并不是你真正的理由,因为面子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她笑了:
“你在每次替我下决定之前,可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愿不愿意……对应的,我也不用去考虑你的立场。”
前面地司机不知所措地说:“到底走不走?”
夏洛克抓着路德维希的手腕:
“继续开。”
“嗯,继续开……继续开吧。”
路德维希微笑:
“我担心什么呢?只要你不担心我行事粗鲁,言语无状,冲撞你的父母就好——那才是真正下不来台的事。”
夏洛克的手抓得更紧了。
灰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却什么情绪也看不见。
“只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你并没有任何损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路德维希任夏洛克握着自己的手腕,神情已经平静下来。
“没错,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只不过住几天,吃几顿饭而已,我却连这个都不能体谅你,作为一个福尔摩斯的女朋友,真是太不合格了,所以我们分……”
分手吧。
分手吧,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分手吧,比起让你以为,你被我戏弄和欺骗,不如让你以为,我只是负气离开,让你以为,我们只是因为性格不合,才无法在一起。
这样,至少这样,你不会因为我,而对正常人类的情感,持完全蔑视的态度。
所以……与其越解释越乱,不如就这样分手,结束这个乌龙。
但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洛克打断了。
“我已经说过一遍,我不喜欢重复……这一次的犯罪分子不同以往,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简单的杀死我,很可能会从我身边的人入手,目的在于彻底地毁灭我,而我身边仅有的,能让他们下手的人,只有——你。”
路德维希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分手吧——这句话,现在说不出来,以后,还有机会说出来吗?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么住哪里都可以……可现在不一样,因为我身边,还有,你。”
——她太弱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必须呆在他身边,离他从客厅到房间的距离都不可以,离开一秒钟都让人坐立不安。
而他能想到的最近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哥哥的庄园。
他目光冷峻,平静的灰色湖面下,暗潮涌动,像燃着幽暗的火苗:
“……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段时间,你都只能住在这里。”
路德维希被他宽大的手掌握着手腕,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那句“分手吧”就像哽在喉咙里的刺,尽管不吐不快,却死死卡在那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车缓缓地停在一处空地上。
“下车。”
他放开她的手腕,眼里的暗光不见了,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矜持。
路德维希还愣在车上,冷不丁又被夏洛克夏洛克伸手一拽,踉跄地从车里被拽出来。
司机大叔立刻像火烧屁股一样,“唰”地一脚油门,飞速离开。
丝毫感觉不到夏洛克所说的“横纹肌营养障碍”,和踩刹车的迟钝缓慢。
路德维希踉踉跄跄地站稳,还没来得及看四周的情况,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哦,我的甜心。”
抱住她的,是一个身段十分窈窕的夫人,她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只是从她紧贴着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中,窥得一二。
这位夫人的声音偏于低沉,哽咽地说:
“多么可怜的孩子,从你下车时习惯性向左看的小动作,你童年一定和父母关系不亲密,从你喜欢把钥匙放在左边口袋,可以看出你长期担惊受怕——法国的治安那么不好吗?”
这位太太转过头,语气不满:
“克里斯托弗,你就不能写一封信,建议法国总统改善他们的治安吗?”
另外一个颇具威严的低沉声音,有些困倦地说,像是习以为常:
“我已经和你强调了二十七年,赫拉斯……你的丈夫叫克里斯蒂安,不叫克里斯托弗。”
路德维希默默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躲避那太过紧致的拥抱。
……不用推理了,这位一定是老福尔摩斯太太。
而那位,一定是老福尔摩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