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医生,对于水手来说就是神明。能在你濒死之时,挽救你的生命一定是他们。若是没有了船长,他们可以再选一个。若是没了船医,他们就要无助地面对死亡。
船医的房间自然也是圣地,他们将加西亚船长抬进来,就退了出去,留下大副梅森。
“怎么受伤的。”船医马肯尼就是那种处乱不惊的人,船只晃动的时候,他还在做自己的研究。
马肯尼问了两遍,梅森才回过神来。
“呃,帝国的人。”
马肯尼摸着罗兰的下颚,然后迅速地摸索整个头骨。
“仅此而已吗?”
梅森眨着眼睛,“帝国教廷的人。”
“你看见带颜色的光了吗?在那人动手的时候。”
“我没敢看。”
马肯尼抬起手,沉声叹息,这个大副倒是实话实说。
“霍夫曼大副,你去安慰一下水手们吧,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很远。”
“加西亚船长无事吗?”
马肯尼看着罗兰破碎的外衣,“没有性命之忧。”
梅森·霍夫曼如释重负,感激地退出房间。
马肯尼将自己的椅子搬到病床前,“别装了,睁开眼睛吧。”
罗兰侧目瞪着马肯尼,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说不出话了吧。”马肯尼翘着腿,“那人动用了炼金术,你的下颚骨被重构了。而且这次重构也不成功,要么那个人是新手,要么是那个人手下留情。但是想想,一个能在活物上动手脚的人,绝对不会是实力不济的新人。”
罗兰瞪着眼睛,哼哼半天,马肯尼才将纸笔递给他。
“怎么办?”纸上写着。
“我又不是炼金术师,我也没有办法。据我所知,炼金术师无法作用于人体上的,任何有生命的物体上都不可能施展炼金术。因为生命会反抗,就像是你生病以后,就算不吃药也会慢慢恢复一样。所以,你有两种选择,要么等待自我修复,要么找到一个炼金术师。据我所知,在船上”
一个不字,变作了低吼,在罗兰的嗓子里。
“好好好,那我们就等着骨头自己回到原位。快则几日,慢则几十年,说不定你死了几百年后,挖开你的坟墓,才能看到它们完好如初。哦,这个可怜的老鳏夫,尸骨怎么埋葬在荒野之中。”
马肯尼将自己的椅子转个一个方向,背对着罗兰。
“你该走了,哑巴船长。船员还等着你发号施令,西长岛上面还有人等着你谈生意。”
罗兰顿时气到手抖,飞速地在纸上写着字。
然后跳下床,将写满字的纸张贴到马肯尼面前。
马肯尼不以为意地瞥了激动不已的罗兰,然后漫不经心地读起来。读着读着,脸上血色隐藏了起来。
“你没骗我?”
马肯尼攥住面前的那张纸,确认上面的意思自己没有理解错。
“你这是在找死。”
罗兰也严肃地拿起另一张纸。
“从她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
字迹沉重。
“那你就该立即死去,别再兴风作浪。”
罗兰不愿和他继续争吵,他们从见面的那一天就是在吵架。一直吵到自己结婚生子,而他浪迹天涯。
罗兰目光深邃地盯着有些后悔的马肯尼,似乎在问,你到底帮不帮我。
“好,很好。算你狠,罗兰·加西亚。但是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她。”
马肯尼在成为船医之前,是小有名气的海盗。那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马肯尼自然绝口不提。那些羡慕海盗自由的人,是没有见到海盗的残忍。如同未曾见到真正的黑暗。
(文中的诗,脱胎于鲁迅先生的话,本是想要自己写一句,但是毫无灵感。只想着佛家的那句:千年暗室,一灯即明。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发光就好了。最后愿大家都能发光,乃至发热,不和人心一样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