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长染面前,他似乎很想挣脱绳索来触碰我,我对他笑笑,蹲了下去,与长染对视。
长染两行泪混着一脸的污迹,他鼻音浓重,摇着头又对我说:“青川一定有苦衷!”
我苦笑道:“我知道的啊……”
转向青川,青川一脸的血污,双眼浑浊,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盯着盯着,我对他扬了扬嘴角。
青川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哭着低吼:“青川该死!求陛下赐死!我……我只求一死……”
在青川绝望的哭声里,长染怒斥道:“你别求死啊!青川,陛下在,你求求陛下陛下会留着你的命的!你别求死啊!”
他劝不动青川,又来求我,“陛下,青川有苦衷的!他一定是不得已的啊!”
我点点头,“青川,你的供状我已看了,你告诉我,还有没有隐瞒的事?”
“没有……陛下……真的没有了……”痛苦使青川本该清丽的五官扭曲起来,他是受了伤的,又这么哭了一通,终于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那么,青川,我饶你不死。”
“什……”长染和青川的表情似乎都是要疯了。
“陛下!”仲羽在背后急急唤我道:“陛下三思啊!青川行刺是凤亲王亲眼目睹亲手捉拿,陛下不能不顾法纪!”
我捏了眉心,头疼的回头看仲羽道:“你可以了,真当我背不出你的新律?新律对于死刑和株连家人的定罪是很谨慎的,青川刀都没碰到我,罪不至死。”
“可……”
“别可了,就让他住在你刑部的牢房里能费你多少口粮?”
当皇帝的好处可能就是这样,有时候确实可以任性,惹急了一瞪眼还真没有人敢置喙什么。
在敬廷一干人的目瞪口呆中,我又对仲羽道:“你这个量刑不是还要送去大理寺再审的么?大理寺判决的依据里,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皇帝有一票否决权,你自己立的规矩你忘了?”
仲羽已经满额头的省略号,他脸色很不好,应该是不想再陪我这昏君探讨什么法纪问题了。
言域对我露出了体谅的温柔眼神,他颔首道:“青川行刺,举刀却未落刀,百灵救驾他才落刀,目标是百灵。”
我感激的对言域一笑,因为我知道,言域在为我的决定说谎。
再次回身我扫视剩余的人道:“凤亲王所言是否属实?”
敬廷先道:“属实!敬廷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方绩立刻跟道:“凤亲王所言属实!”
卫风和左夏面面相觑后,分别道:“属实!”
长染已经泪流满面,哭着道:“王爷所言……属实!”
最后,青川却是怎么都张不开嘴。
我笑着拍一拍青川的肩膀道:“说啊,实话实说嘛,这么多人都为你作证呢。”
青川泪涕纵横,终于缓缓道出属实二字。
“好。”我再度拍拍青川的肩膀。
起身后我走到言域跟前,无力道:“将新十二宫编入司农一部,各宫主位如何任用全凭国师与龚驰决断。”
言域对我抱拳,“臣遵命,稍后便去国师与龚大人处传令。”
仲羽走到我跟前低声道:“留青川一命可以,但是其他知情不报的人,一定要论罪处置!”
我点点头,“好。”
想一想还是不妥,我又对言域道:“查下来无罪的人……”
言域意会,柔声道:“先去梧桐林言家新宅安顿,我会为他们做好打算,定不亏待他们。”
原来言域已经都想周全了,我再点点头道:“过两年,尘埃落定了之后,让长染到我身边来伺候。”
“好。”言域含笑,柔声应了。
仲羽在一旁仍旧是愤愤不平,我知道他觉得我不顾法纪,不支持他的工作,叹口气,我对仲羽道:“你若还留在十二宫,你当如何?”
仲羽怔然,我笑道:“所以差不多就行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都不容易。”
说罢我拍一拍仲羽肩膀,转个身准备走了。
仲羽却又急道:“那青雍……”
我无奈看他,避开青川视线,暗暗用食指做了个抹颈的动作。
仲羽这回舒心了,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压低声音道:“定他个主谋,也可了了青川这案。”
白仲羽一眼,虽是知道他的立场,虽是知道我保青川一命是为难了他,可我还是忍不住想给仲羽脸色看。
当然我也清楚,事情结束后,私下里我还得褒奖仲羽,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也得让自己缓一缓。
本是自己起了仪仗回宫的,仪仗走了没多远,言域和雷念各骑了匹马追了上来,叫停仪仗,他们两个都钻进了我的辇舆里。
雷念坐定了就嘲讽道:“行刺这等大罪也能如此轻饶,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以后再遇上行刺……”
我很委屈的盯着他,他说到这里却似乎对我的表情有些难以招架,犹豫着改口道:“罢了,你高兴就行。”
言域握住我的手道:“这样你心里能好过些?”
我长长叹了口,我刚才眼前闪过一些画面,青川被砍头了,她娘子殉情也死了,一家人都被株连关在大牢里,然后青悠然就没爹没娘了,长染作为青川最好的朋友养青悠然长大,青悠然管长染叫爹,管金笑岚叫娘,你说这多可怕?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言域愣了须臾,“你,你还好吧?”说着他抬手来摸摸我额头。
雷念在一旁饶